车厢那头两个青年扭打在一起,一个满脸凶悍之气,一看就是顽主,另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剃个平头,嘴上刚长出来一些胡须,看着年纪不大。
车上其他知青大部分都是本分人,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也不敢乱管闲事,不忍心看高个儿青年被欺负的人乘机去找乘警了。
钟跃民正心烦,看见这俩打架的,示意了一下郑桐,拜托邻座照看行李,两个人就去多管闲事去了。
那个高个儿青年一看就没有打过架,只顾着抓住对方,不知道乘机出手。
长相凶悍的顽主倒是经验丰富,可惜个子矮了对方一大截,火车上空间又小,被对方牢牢缠住,一时半伙就也奈何不了对方。
“嘿,哥们儿,在哪儿混的,怎么跑到这儿来欺负小年轻来了?”钟跃民走近一点问道。
那个顽主骄横道:“谁他妈裤裆没夹紧,把你给放出来了,敢管你爷爷的闲事儿!”
“我曹,还挺横,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钟跃民也来了劲,“你把他放了,我和你打。”
“我凭什么要和你打?你算老几啊?”那个顽主不上套。
郑桐这时候打听了一圈消息回来,在钟跃民耳边小声说:“这家伙叫李东,是南城那片的顽主,街面上都看不起他,就会欺负不出来玩儿的。”
钟跃民心里有了数,这家伙根本算不上顽主,比周长利他们那一拨人差远了,顶多算是个小混混。
顽主圈里,大家都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胡乱碴架拔份,坏了规矩,所有顽主就会群起而攻之。
比方说:不欺负好学生;有仇讲究约架,约好时间和地点,约好是单练还是群殴;被干了也不能报警;茬架不许追到家里去,家长出来轰必须走;不报复伤害对方家人;对手认怂之后不追打;不抬人(背叛朋友)。
像李东这种只会欺负不出来玩儿的好学生的,顽主们根本瞧不上,也不会带着一起玩儿。
“孙贼,你是南城的,认识地雷吗?”钟跃民还是先盘盘道,要是有共同认识的朋友,能不打架就不打了。
李东和那个高个子青年僵持在那儿,骂道:“别在这儿跟我装大头蒜,都出了北京地界了,今天谁面子我都不给,非办了这丫不可!”
说完,一发力,扯得对面青年往座位上一倒,顺势往对方身上一骑,挥拳就准备往脸上招呼。
“待会儿,疼了别叫出来!”钟跃民轻轻说了一句,也不管李东听没听清,一把把他脖子环住,往后一拽。
李东大惊,准备会出去的拳头收回来死死抱住钟跃民的胳膊,想要从自己脖子上拉开。
钟跃民力气很大,又占据了主动,右手握拳对着李东肾脏部位猛击,剧烈疼痛使得李东瞬间丧失抵抗能力,被钟跃民拉倒在地上。
钟跃民作势还要打,李东连忙求饶:“哥,哥,别打了,我认识地雷哥,我跟他混的,求你别打了。”
“别他妈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这狗样子,地雷能带你玩儿!”钟跃民骂道。
“是,是,我是狗,我是狗,求你别打了,我肋骨可能断了,再打就没命了。”李东一个劲的求饶。
钟跃民看他怂样,觉得没劲,松了手:“给人家道个歉,然后滚蛋!”
“是是是!”李东赶紧爬起来,向那个高个儿青年道歉道:“对不起,是我犯浑,得罪了您,求您原谅!”
高个儿青年目瞪口呆,这家伙属癞皮狗的吧,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李东看高个儿青年没反应,以为对方不原谅他,心里一急,伸手就打自己俩清脆的嘴巴子,“您消消气,两个不够我就再来几个。”
李东这副天津小流氓的做派,高个儿青年根本没见识过,连忙道:“行了,行了,你走吧。”
李东看看钟跃民,钟跃民不耐烦道:“滚蛋!”
李东灰溜溜地走了以后,车厢里围观的知青们纷纷鼓掌,对钟跃民报以热烈的掌声。
钟跃民不好意思地向众人挥挥手,不断示意。
高个儿青年也不住向钟跃民道谢。
“不用谢,都是去陕北的知青,相互帮助嘛!”钟跃民看到因为刚才打架,落了满地的书,捡起来一本。
“嚯,英文原版的国富论,你看的书真不少啊!”钟跃民翻着手上的书笑道。
高个儿青年赶紧接过书,收起来,蹲在地上把其他的书也捡了起来。
钟跃民和郑桐也帮忙捡着,他带的书很杂,中文外文的都有,足足有一箱子。
这时候外文出版物都被上缴,个人是不允许收藏的,很容易被人当成私通外国或者私藏资本主义书籍的罪证。
钟跃民很理解高个儿青年的紧张,默默帮他收起来,用包袱皮包起来。
等把所有书都收拾妥当,高个儿青年感受到他们的善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想到还能碰到和钟跃民一样的人,插队不带干粮,净带书的!”郑桐感慨道。
高个儿青年吃惊道:“你们也带了很多书啊?”
“足足三箱!把我累得跟个孙子似的!”郑桐抱怨道。
钟跃民笑道:“行了,你小子到了陕北就知道这些书的重要性了,肚皮重要,精神食粮更重要。”
“对,精神食粮更重要。对了,我是一零一中学的,我姓习,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我勒个去!”钟跃民满脑子只有这句,怪不得觉得这个眯眯眼有些眼熟,原来是大大,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