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数啦,复习啦,啦啦啦。”冉思思哼着不成调的词句,颓然地趴在摊开的高数书上。
她看看隔壁床位夏芒从容地阖上高数书和草稿本,放到一边,然后把笔记本电脑搬到面前,开机。
“芒芒你复习完了啊?”冉思思难掩眉目间的艳羡之色,“真好啊,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翻开书就头疼,只想看手机,唉——”
“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啊,那里有氛围一点。”夏芒指了指背后,另外两个室友池零和王婉婷都不在,早早就出去找地方复习了。
“不想动弹,不想下楼,咱们寝室可是在七楼顶楼呢,还是楼梯,楼梯!”冉思思说着,站起来从床上摸出手机:“算了,自在一天是一天,反正还有两个多将近三个礼拜才考高数呢。”
夏芒摇摇头:“还有一个多礼拜就考大英了。”
“我英语没问题的,再说考四级前也复习过。”冉思思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指尖相抵,围成一个圈,另外三根手指笔直竖着,表示完全没毛病。
夏芒还是摇摇头,有点无奈,却没有说什么。
她打开电脑茫然了片刻,还是登录清江文学城把追的小说最新更新看完,然后找了部看过不知多少遍的历史正剧电影,戴上耳机,打开一袋南瓜子,慢悠悠地边嗑边怀古。
电影很老,是二十多年前的片子,像素还有点糊,但是女主很美。
那个角色很美,女主演也很美,导演浑厚的功底将镜头用的出神入化,娓娓道来一个情义千秋的故事,仿佛让人梦回五百年前,在那个喧嚷乱世,看见她跌宕坎坷的一生。
这个电影名叫《妩媚青山》,同女主角的号一般,取自辛弃疾的《贺新郎》: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那个妩媚的,惊才绝艳的女子,柳如是。
影片开始,便是一曲悠扬的琵琶调子,潋滟的秦淮河水,倒映着河上流连的花船与两岸的歌台舞榭,通明的灯火在水面撒上粼粼的波光。
镜头拉至河岸,一艘画舫从河畔的垂柳中漂出,澹澹水声中,层层涟漪荡漾开来,穿着曲裾的女子扶着船沿,卧在甲板上。她身前放着一套酒器,漆盘中一支银酒壶,一个银酒盏,她举着另一个酒盏饮酒,曲裾铺开在木板上,墨发如瀑垂下,如同一幅名家的仕女图画。
女子仿佛察觉了观影者的目光,抬起头来,莞尔一笑,明眸皓齿,顾盼神飞,脸上妆容淡淡,浅醉晕染的绯红就足够美,笑颜仿佛花儿绽放。
比画更美,这美是笔墨不可描摹。
这部电影夏芒看过很多很多遍,小时候她是为了看影片女主演那张年轻的脸,后来到现在,她是看女主演藏在角色背后的青春和稚气。
这是他们的chù_nǚ作啊。
“啊——”一声叫喊穿透耳机,打破了这美好和谐的画面,也打断了夏芒带了点哀思的怀念。
夏芒敲下鼠标暂停,皱起眉头向冉思思看去。
冉思思眼圈红红,抽噎着落下泪来。
“怎么了?”夏芒一点怒气已经散去,冉思思虽然经常一惊一乍的,但这样的情态却少见。
她扭过头来,看着夏芒,突然找到了发泄口,委屈极了:“镇哥,镇哥要退役了。”
夏芒知道她说的是林镇,略吃了一惊,也是无奈,只好摘下耳机站起身来,走到冉思思身后去。
冉思思开了手机外放,嘈杂声立刻传了出来,那上面正直播着某个新闻发布会,夏芒看到了穿着心火队服的时再目光坚定地看着镜头,他身后的幕布上是橙红色的心火logo。
一簇明媚动人的燃烧着的火焰。
“……即日起,由我接替林镇前辈队长职务。我将带领心火砥砺前行,以世界冠军为目标,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
咔嚓咔嚓的声音中,闪光灯映着他的脸庞,忽明忽灭。他不住地眨眼,神色却始终认真而坚定。
他说官腔特别正经,毕竟那四年,他主持过升旗仪式主持过联欢晚会主持过各大比赛,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多次发言讲话,演讲辩论征文都得过省赛的奖项。
明明不过是听惯了的空话套话,在他说来也很认真,也让别人相信他很认真。
“林镇不是要退役啊,只是退下主力而且不做队长了而已。”夏芒拍拍冉思思的肩膀表示宽慰。
“那也快了啊……镇哥都二十六岁了,离二十七也不远了,都不做队长了,很快就会退役的。”冉思思抽噎着说。
夏芒愣怔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说道:“他还年轻,退役了也有海阔天空的。”
“可是镇哥最喜欢的就是游戏了,最在乎的就是心火了。”
时再的发言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答记者问,下面呼啦呼啦地举起一大片手臂,如同肉色的恐怖森林,那些扛着摄像头举着录音笔的记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时再点了他面前第一排的一个人。
“请问,林镇选手是否为总决赛失误引咎辞去队长职务?”
这个记者长相温和无害,问题却是意料之中也情理之中的犀利。
“他怎么能?”冉思思脸上盈满了怒气。
“不是。”时再礼貌地微笑,“我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场比赛林镇前辈非常专注,甚至可以说是超常发挥,失误比我们都要少的多,不过时运不济,对手发挥也是超常的出色,未能拿到总冠军,我们都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