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莫虎提供的信息有多不完整,至少有一句话是没错的,梓阳县周围地势非常平坦,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不能骑马抵达的地方。
忽略客观的环境因素,池澄明认为这次巡视其实还不错,她没想到从未磨合过的队伍一起出巡也能这么顺利,尤其是羊二,虽然职位只是个什长,但业务能力非常出众。
出巡第三天,目的地是梓阳县北方丘陵上的山林,青巾入城前藏匿的地点。
把这里放在最后,纯粹是青巾入城那次莫虎和丁卫已经分别领兵把这里搜查过一次,属于相对安全的区域。
时值初夏,草木繁盛的小山上却没有丝毫暑气,池澄明松开缰绳,让白马小跑着前行,视线追随着林间穿梭的骑兵,心情十分轻松。
就在池澄明认为这次巡视即将圆满结束时,风中忽的传来一阵哭声,不等池澄明下令,便有有数名骑兵闻声而去,池澄明也跟着调转马头。树林里视线受阻,但声音传递无碍,伴随着阵阵哭声的沉重脚步令池澄明勒住了缰绳。
“小娘子如何不往前了?”羊二的马错后池澄明半个马身,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升官发财,这是喜事!”
池澄明惊愕的看着羊二帅气的脸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是了,小娘子用不着考虑升官发财这等俗事,既如此,不如在此稍歇?”
池澄明从善如流,在一旁下马,示意其他人随意。
然而越来越近的哭声却打破了池澄明的幻想,林间的小路中,一队神色哀戚的人鱼贯走出,其中六名青壮扛着一台木棺,在湿润的草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池澄明原以为就这样把这队人让过去就行了,却没想到羊二忽的催马上前,拦住了这队出殡人马前行的路线,“你们是打哪儿过来的?”
“小的们,打山下褚家村来。”出殡队伍中一名老者越众而出,点头哈腰道。
“褚家村,祖坟在这里?”羊二冷笑,“唬谁呢?”
“军爷明鉴,明鉴,去岁雨水太多,我们村子的祖坟就迁到山上了!”
“是吗?”羊二驱马围着木棺转了两圈,就在池澄明以为他要将这队人放过去的时候,他猛地一记马鞭抽在其中一个抬棺的青壮身上,余下五人瞬间失去平衡,木棺一头狠狠地撞在了地上。
“军爷!军爷!”老者想要阻拦又不敢,只得不停的乞求,“我们真的只是送葬,您就可怜可怜这家里的孤儿寡母吧!”
似乎是被老者提醒了,队伍当中一名身形瘦弱面色枯黄的女子立刻发出了比刚才大得多的哭声,猛地跪倒在羊二马前,久久不肯起身。
“羊二郎,”池澄明见那女子哭得凄厉可怜,忍不住唤了一声,“罢了,放他们过去吧。”
“小娘子此言差矣,我等受命巡查全境,务求境内无一青巾漏网,没有见人哭得可怜就不查问的道理。”羊二说着大手一挥,吩咐左右上前,“开棺!”
“军爷!”那名女子闻言浑身打颤,哆哆嗦嗦的乞求道,“我夫已去,求军爷让他安心上路吧!”
“军爷明鉴,那褚满仓当真不过一介草民,您大发慈悲,让他去吧!”老者见状,从怀里摸出一个极小的物件,拼命往羊二手里塞,口中不住的哀求。
“羊二!”池澄明眼尖,已经看出那老者手里的是个金戒指,她以为羊二这是故意索贿,厉声喝道,“够了,放他们走!”
“恕标下难以从命,”羊二看出池澄明有些生气,索性不再打哑谜,轻快的跳下马背,屈指敲了敲棺木,“冲击郡府等同谋逆,府君仁厚,从者不予株连,却不可擅离居所。”他冷笑着环顾送殡诸人,缓缓拔出腰刀,“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军爷饶命!”整个队伍的人立刻缩成一团,纷纷跪倒求饶。
“开棺!”羊二吩咐左右。
这个褚满仓出身大约寻常,棺材用料非常简薄,两名骑兵上前很快就撬开了棺盖。
“啧啧……”羊二用腰刀挑起棺材中的一样物什看了看,随手甩在地上,他身边的骑兵立刻有样学样,毫不避讳的翻检起棺材来。
“不,住手!”当腰刀接触到棺木中尸体的时候,那名许久没有动静的女子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别碰他!”
然而羊二等人显然没把这人当回事儿,继续翻检,那架势,几乎要将棺木中的尸体倒出来。
“检查过就就放他们过去吧。”池澄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古代不是死者为大吗?不是迷信鬼神之说吗?怎么能做出这种戮尸的行为?
“好说,”羊二似乎是翻够了,一脚踩在棺木边沿,随手挥了挥,“池小娘子仁厚,都走吧!”
“是,是,多谢军爷!”老者连连道谢,连忙招呼青壮把棺盖捡起来重新钉上,只是羊二一直踩着棺木,他艰难的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军爷,您高抬贵脚?”
“抬什么脚?”羊二故作不解,“我只说你们可以走了,可没说他也能走!”
“这……”
“军爷!”褚满仓的遗孀再次请求道,“只要您放过我夫,民女愿倾家荡产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倾家荡产?”羊二冷笑,“笑话,你有什么家什么产?你们的家产都是这些年府君励精图治赏给你们的!天旱府君出钱打井、雪灾府君分发柴炭、洪灾府君主持修堤,生怕你们这群白眼狼活不下去!你们又是怎么报答府君的?不知道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