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时代383年,长安城下的秋天,灰白而干燥。
出身于南海的血族大汉,突然有些想念故乡的长风和卷浪,以及那种仿佛能浸润到神经末梢的湿润的味道。不过今天的空气却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仿佛少了点什么,或者又多了点什么,一种海风吹过般的粘稠气息。
没去多想,尽管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血族士兵,如今却是身为这一队魔族百人阵的队统。职责看上去很简单,使用净字军发明的唤为“血歌子”的铃铛类声器,配合教导的“血引”言术,就可以安顺、控制这一百魔人,让其收敛成列,并与其他近万个类似的队阵一起,拧成更有纪律和阵型的魔族大军,然后听从后方血族本阵的调动。
伏在地上的血牧兽是他的老伙计,三年前响应圣主号召投入圣军、征伐狡猾而孱弱的人族,从那时起,这家伙陪伴自己安然度过太多惊心动魄的瞬间。在它的帮助下,自己躲过很多次人族卑劣的机关陷阱,更是成功击杀了十三名敌方普通士兵、三名灵甲军士,甚至偷袭干掉一名重伤逃亡的玄阶修道者。这样的战绩,在整个圣族阵营的普通军士中,绝对都是引以为傲的存在,也一度让自己最高获得圣军的七级功勋,并被提拔至一营的营统。
想到这,往常面对人族无比凶恶和暴虐的这名血族队统,神情甚是温柔,蹲了下来,像温存自己情人一般,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坐骑耳眼交际处的毛发。那是生死与共的闲暇时刻,双方都很享受的动作。
机警的血牧兽很快停止呼噜声,但并未睁开眼,熟悉的气息让它异常放松,稍稍抬起头蹭了蹭主人的手掌,然后懒洋洋低声嘶吼了两声,并伸出猩红的长舌舔了舔嘴唇。
队统微微一怔,但很快通晓老伙计的念头。扭头瞧了眼周边,发现立在不远处的两名魔族哨兵,然后随意指到其中更靠近自己的一名,命令道:“你,过来!”
这名魔人明显一愣,但不敢拖延。虽然自己前些日一觉醒来就莫名奇妙被征入这个小队,也不太记得自己的过往,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颇为混淆,但近来时常耳闻一些同伴惊恐的暗语,眼前的圣族队统性格暴躁、喜怒无常,稍有触犯就会用圣器“血歌子”和圣言“血引言”让自己一族之人心魂似裂、痛不欲生。虽然自己还未受过,但那种感觉光听同伴并不利索的语言描述,就仿佛能唤起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而且自己只要稍微离阵远一点,准确来说,离队统远一点,就能感受到灵魂阵阵撕裂的痛楚,可见队统大人厉害至极。
眼前魔人狰狞的变异面庞似乎还保留着一些人族的模样,浑身一股魔化后特有的恶臭却是让寻常人难以忍受。血族队统极其厌恶地撇来一眼,冷冰冰吩咐道:“伸出一只手,侍奉圣兽!”
说完却是眉头大皱,暗忖自己的坐骑啥都好,就是这一点颇让人不爽。不久前在长安城下的一次小型冲突中,因为自己的冲动和不察,带领一营兄弟误入陷阱,几乎全军覆没,自身也是幸得这头血牧的拼死狂奔,才侥幸突出重围。而它却为人族的飞木机关爆伤,所幸伤得不重。但在伤愈之后,竟然开始喜欢进食肮脏的魔人血肉,着实费解。话说回来,在那次失败后,自己狼狈而归,也没能避免军规的惩处,七级功勋被一撸到底,瞬间又变为一级大头兵。为了能快速戴罪立功、恢复勋身,加上血牧又喜欢魔人血肉,所以自愿申请到最前线,带领这群丑陋而愚蠢、嗜血又暴虐的魔族充当先锋军。
不得不说,作为圣主一手创办的嫡系军团,净字军在敌我双方军中都是威名赫赫。军中能人异士颇多,手段出神入化、神鬼莫测。由其创造而出的“血歌子”甚是小巧,外型简单,但内部却可容纳一百多滴魔族精血,从而通过一种寻常人听不到的声控之术,将精血的主体圈在周边一定范围。如若逃离,则距离越远,痛苦越大,直至爆体而亡。而一旦摇响,在自己听起来,只觉是一种比较沙哑的撞击之音,犹如风过朽洞、秃鸦泣啼。但对魔族而言,却是致命的勾魂之声,莫不战战兢兢、俯首称奴。再加上“血引”言术,更是奇妙无比,自己这种普通人类通过说几个简单的词语,就能操纵周边范围内魔族的生死。就瞅眼前这个魔人,莫看现在惶恐不安,但可是堪比玄阶修道者的存在,如若不是这种致命的约束,绝对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轻而易举弄死自己。
此时,这名魔族士兵的确很不安。
听到命令后,自然是满头雾水。此番来值岗也是昨晚临时被队统点到,顶替上一个无故失踪的士兵,其他同伴也并没来得及告诉他有什么规矩。同时值岗的另一名高个子同族不知是聋还是哑,任凭先前多次低声打探也不发一言。而且就在刚刚队统回头之前,还有意无意退后了一步。
先前瞧到队统抚摸圣兽的情形,难道是需要自己做同样的动作?尽管如今大为迟钝的思维无法理解,但对血族本能的畏惧还是主导身体的反应,魔族士兵伸出了左手,有些迟疑地触向血牧兽的头部。
当距离不过一尺时,却见原本懒散的血牧兽,眼中红光一闪,张开大口就咬了上去。
魔族之人虽然头脑笨拙,但身体却比原先人族形态还要敏捷。而且这名魔族似乎还不太一样,反应相当迅速,当即吓了一跳,抽身后退了几步,堪堪躲过。
眼见到嘴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