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程向阳解释,一个表情她就信了他,信他不曾导戏。可她,在他攥紧拳的时候,她害怕得要命。信任与不信任,了解与不了解,原来是会随着时间而消弭的,原来时间也会模糊一个人的判断力的。
不记得走向季骅的那一段路有多长,每一步她都走得艰难。她想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力气全然被耗光了,没能成功。于是宋井桐只有去扣季骅垂在身侧的手,“对不起。”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故无从得知里边到底有多少的无能为力跟歉意。或者,歉意更甚。
季骅带着她提前离席,整个人处于昏沉状态的她没有抗议,任由季骅牵她走了。
风灌进了车内,她恍然惊觉,竟又是一个秋季了。奔疾而过的车轮卷起路边的落叶,那些叶子像没有依靠的尘土,那么轻易就被卷了起来,飘飞再掉落。她的眼,像被刮起枯叶的风给迷了,眼睛朦胧了起来。但是,车扫起的风,怎么会迷了眼呢?
她看向驾驶座上正在开着车,一言不发的男人。她倒希望,季骅跟她要解释,哪怕是骂她或指责她也行。他只是默不作声,脸色很沉,又很克制隐忍。在她鼓起勇气开口时,季骅的手机却响了,这个电话打断了她的话。通话时间很短,她却没有心力再重新组织语言,因为季骅跟她说会展出了点事,他需要马上赶过去,准备一会儿的飞机,要是她还想留下来他让人……
话没讲完,宋井桐果断地接住了。她笑了笑,很是谅解和体贴,她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至于雯雯和我爷爷那里,我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声。”季骅扭头看她,她对他又笑了笑,然后望向窗外。她头靠在椅背上,车窗不太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她感觉挤出来的笑,耗光了她的力气,那笑的内里虚假、不真实、苦楚,但很受用。
她怕亏欠季骅,好像亏欠早已欠下了,所以她只能尽力迁就,少欠一点。迁就一个人,真的太累了,累得脱下面具之后,一个转身掉入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了。这世间,有没有谁能靠着对一个人的感动,坚持到最后?
季骅的好友到酒店帮忙把行李带来了,顺便把他借给季骅的车开回去,“嫂子,我说你们都在一起了,怎么还开两间房呢?不过也是啊,我们老季是谦谦君子,尊重嫂子你的意愿嘛。但是我说嫂子,怎么说老季也是正当年龄的人,偶尔喂一喂,你也别总饿着我们老季是不是?”
宋井桐尴尬得不懂如何回话,好在季骅阻止了,很袒护地给圆了回来。她没有交流的意思,找了个借口去买东西,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然后连同手机和钱包都交给季骅帮忙保管。她去了挺久,规规矩矩地排着长长的队,就为了买又贵又不好喝的热饮。回来时,季骅的朋友不在了,季骅也刚把机票给买好了。
她拎着三杯热饮走过去,季骅给她接过放到一旁,“刚才你去买饮料的时候,陈玉书来电话了,催得急,我给你接了。”季骅顿了顿声,看着她脸认真而严肃起来,“是程向阳的事,他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