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做多余的解释了,“如果你花国际话费打电话就只是为了这件事质问我,那么,别再打了,等你什么时候有其他话要跟我说了再聊吧。”不凶,但也充满隔阂的语气。
沉默,是最大的哭声。陈玉书不会清楚,所谓的义愤填膺,所谓的为人着想到底让她多难过,一字一句刀剜的难受。她不是不流眼泪,而是觉得,眼泪变得徒劳无功,变得廉价而一文不值。谁不是一边负重前行,一边笑对人生,有几个人是可以开挂的?她为什么要把疤痕剖开,要可怜兮兮而狼狈不堪地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里面流眼泪,换来怪异、怜悯的目光么?
胸口有些窒息,摇下车窗,风从车缝灌了进去,拂在她脸上。昏沉的大脑瞬间清朗了许多,她记起来了,跟程向阳最近、也是最后一次的通话准确来说应该是两周之前了。
两周前的那天也是这么晚,也是在这样有风微凉的晚上,去医院做实验回学校的路上接到了程向阳的电话。这边夜色正浓,那边天光乍亮,兴许晨曦中霞光万里。
听到他的声音,多少有些慰藉,至少在一天劳碌奔波、在一个人巡着街头的灯穿梭在离家的城市时。可他,默了许久不开口,这预兆让她心慌失神了好久。
“我累了。”有别以往,程向阳重重沉了口气。
她思索话中的意思思索了近一分钟,他不挂也不催促。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过于敏感,“什么意思?”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说着不相关却又相关的题外话。“记得那天你办好签证要离开时,我问你还打算让我等多久?你回答,不等了。你有没有觉得无能为力过?很疲倦过?”他的题外话到此为止,止住没有再继续。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聪明如她听懂了,竟然失语了,喉咙发不出半个字眼。她以为那边在她沉默那么久后会挂电话,却没有,或许他在等她先开口而已,等她识趣一点而已。
大部分男人厌倦了一个女人,在分手的最后一刻,总还是希望保持些颜面。他们不希望做恶人,他们希望保有尊严,他们希望女人先开口提出分手。这样,他们不需要太多的内疚,他们有理由安慰自己,为自己的薄情寡义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所以,他是在等她先开口么?
意识仿佛被劈成了两半,只余下空白。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却又听到空气中有一个声音,颤抖得不像是她自己的。然而,却是。“有过。终于,你、我们要……”
“桐桐,好久不见,听得出我是谁吗?”温柔、自信,独特的声音一下可以辨认。那声音岔了进来,打断了她的话。她想笑,嘴角牵不动一丝弧度。
“有一天他放弃你了,你也放弃他了,那时候我会回来,回到他身边,勇往直前一无所顾地追求他,不会再给你半点机会。所以,你要好好爱他,狠狠地爱他,不然你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那个曾经说过这话,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骨子里的女生回来了。她不惧,并不怕,因为她确信温洳不构成威胁。不,准确而言,这场持续六年已久的追逐里,温洳从来不包含在内。
宋井桐不曾想惺惺作态地与她寒暄,同样温洳亦是如此。她直入主题,如猎物场的捕食者,只有先出击才有胜算的机会,“我跟你说过,有一天我会回来。这一次,我不会放手。”
她置若罔闻,无视温洳那轻柔的语调中带着的坚韧的宣誓。她开口,清冷如旧,镇定如常,“那你是不是等他亲口跟我说,等确凿之后再说这句话?这么急不可耐,不怕给自己留下不好的名声?再者说,温小姐出去两年,已经不介意这些了?”
温洳被呛声,定了定神,“不管向阳亲不亲口告诉你,何必再去计较?他告诉你,只会让你更加伤心,不是为难你自己吗?你想要的一句话,我很容易做到,你想听我可以给你复述,但是我想你那么聪明,不需要自找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