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云奇就简单的把这件事情说了一遍。原来,白云奇昨晚从九号监舍里出来之后,直接就骑着摩托回了老家。
老白的家在城东三四公里的王家庄,王家庄村北有一个王八坑,是方圆几个村子最大的池塘,约有五六个篮球场的面积。平日里水平如镜,深不见底,幽兰深邃,隐隐透上来蚀骨般的寒气。但这只是王八坑的一半。另一半则是淤泥半掩,蒲草野藕成片,水鸭鹳鸟栖息繁衍之地。
这个偌大的王八坑是村里的财富,里面黄鳝、泥鳅、青虾多的都吃不完,是那些孩子们的天堂。可是自从三妮子自从淹死在这个塘里以后,就很少有人再来这个坑里耍水了。
说到三妮子淹死那次,很是离奇,这件事多少年了一直还在流传,虽然我是山里人,但是这件事我也听过不少次。
其实三妮子不是闺女,是个小子。因为他上面有了两个哥哥,他爹就盼望他是个闺女,结果生下来又是个带把的,他爹就把他当成了闺女使唤,并说等他长大了让他招女婿出去——实在是养不起啊!于是,别人家给的旧衣服,不管男装女装三妮子是拿住就穿,也不嫌弃好赖,在他淹死的那天就穿着一件大红裤头。
那年,那天。
三妮子几个半大孩子扑通扑通的正在坑里玩的正欢,几个人还调戏三妮子,媳妇,过来给老汉搓搓背呗!
三妮子也不恼,只是浮过去狠狠地用手抡起几个水浪权当抗议。这样一来更加惹得一群人的起哄和强烈的反抗!甚至有人提议道,咱把三妮子的裤头扒下来,看看他到底是公是母?那天三妮子穿着一件红色的裤头,很是艳丽。
一伙人恶作剧般的就向三妮子涌来,非得让他招供,这裤头是他穿偷谁家大闺女的。三妮子马上求饶:“大爷,饶了小女子吧,小女子甘愿去给大爷几个拔几株野莲蓬!”其实大家知道,这肯定是他娘穿坏的秋裤改成的。
野莲蓬就长在坑的那一边,由于淤泥很深,平时没人敢去,即便淤泥上面布满令我们垂涎的野鸟蛋。
野莲蓬,是野荷花的果实。莲子可以熬米饭,煮粥,莲子芯是上好的清火中药。这要是拿回家里一把,家里大人平日里都舍不得吃,早晚都还得让虫蛀了。
耍水的几个人就像大爷一般,坐在了岸上,晃悠着腿像使唤奴才一般的哈哈着,催促着三妮子过去拔。
人穷脾气憨,这话不假,三妮子的脾气一向极好,这也是好人缘的原因。他就这么慢慢地划了过去。午后的水面只听见他一个人不疾不徐的划水声,岸上的几个人等的心焦,甚至还有俩人爬到了岸边的核桃树上,摘下那些尚不成熟的核桃,当做武器,远远地吆喝着投向水里的三妮子,嘴里吆喝着:“驾!驾!”
三妮子好容易凫进了蒲丛深处,一忽儿便钻了进去,从残红锦湿处传出的蒲丛晃动,和着兴奋的喊声:“好多的莲子啊……”,只是那声“啊”字尚未完全从喉咙里崩将出来,就忽然向被什么猛然堵住一样,然后就见荷丛深处扑棱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人们这才觉出了异样,连忙在岸边向离出事地点最近的河边跑去!“三妮子!三妮子!”焦急的人们喊破了喉咙,三妮子也没再吭一声,他留给世界的只是最后泥沼漫顶时发出的一声长长的哀怨……
两天之后,当人们把他捞出来的时候,三妮子一只手擎着一株莲蓬,另一只手扯着宽松的大红裤衩皮筋……
后来,每当寂静的夜里或寂寥的午后,王八坑里总会传来孤寂的叹息和低徊的呜咽。为王八坑平添了些许诡异和恐怖。甚至还有人说见到过三妮子坐在岸边,埋头锤打他那件大红的裤头。总之,从那以后,王八坑再也罕有人下去游泳了,即便是从岸上过一下也觉得心里发瘆,总觉得在那蒲丛深处,有一双狡黠的带着无限哀怨的小眼睛在偷偷地窥视这你。自然,这里也就成了小孩子们游玩的禁地。
而白云奇这次心急火燎的跑过来就是和这王八坑有关系,就是和这三妮子有关系。
原来,白云奇有一个十八九的儿子,叫做白振兴,年岁和我们差不多,在衡水中学上高中。因为已近腊月,所以他利用礼拜天的时间回家取两件棉衣服,当然,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两个同学。
今天吃了早饭,这几个孩子便在白振兴的带领下优哉游哉的转悠,当他们来到王八坑的时候,马上就被这明晃晃的结了冰的宽阔水面吸引了,于是大家发一声喊就冲上了冰面。
大家在水面上滑了一阵冰,有人忽然提议说,我们不如凿开冰看看里面有没有鱼。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于是一个聪明的同学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们找来一堆柴火,在冰面上开始点着,以融化冰面。
时辰不大,果然那些冰面在熊熊篝火的炙烤下迅速大面积的融化。
王八坑的水不深,最深的地方才刚刚没过成年人。这些孩子其实就是恶作剧来着,因为他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棉靴,真要是有鱼他们也不见得脱鞋子去抓。
可是,当那片冰化了的时候,水里面竟然冒出一条很大的鱼来。这条鱼不疾不徐的游着。那些同学一见纷纷叫嚷起来,让白振兴赶紧下水捕捞。
在这凛冽寒风中,脱鞋下水捕鱼,白振兴自然不情愿,可是这毕竟是到了自家地盘,他若是不下水,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没办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