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媪是封国王宫出来的,礼仪规矩刻进了骨子里。不是触动太大,即便在私底下,也不会矢口唤出甄柔嫁人前的称呼。
甄柔懊恼,看来她还是说得严重了,该再省略一些才是,倒惹得姜媪又难受起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甄柔撑起手肘,转头看向姜媪,语气轻松道:“我不过受了一些路上的颠簸之苦,最后却捞了个挺身而出救四公子的大功来,不仅夫君记着我的好,就是君侯大人那我也记了一笔。”说着仰了仰头,故作得意地补充道:“今儿不就是?大人特意让身边的大红人安内侍去卞夫人处给我增面子,还一并解决了阿姐求医的事呢!”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哪儿听不出话里的故作轻松?
光是想一想,就知道其中的危险了。
万一有个闪失,那真是……
姜媪后怕的闭上眼睛,待缓过劲儿来,又想起甄柔还看着她,不愿违了甄柔的一片心意,她忙将心疼和害怕的情绪敛下,挑着好的道:“所以少夫人是个福气人,遇难成祥,有了救四公子这份功劳,看大人今日让安内侍来的举动,以后该是不用再担心名分上的事了。”
说着到底心里害怕,不觉就变了口风,成了殷切叮嘱的话,“不过少夫人你一个弱女子,单枪匹马去顶替四公子成人质,还是有些冲动了。如今万事顺遂,您是金尊玉贵的曹家三少夫人,再不能这样冲动了,万一有个什么,老奴可怎么向翁主交代。”
姜媪是自幼服侍曲阳翁主的,有几十年的主仆情分了,地位非同一般。但自被安排到甄柔身边服侍,就不再抬出曲阳翁主了。
如今竟抬出了曲阳翁主,看来是真怕了……
还有这几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姜媪越发喜欢念叨了。
心里不由叹了一声,甄柔趴回榻上,悄然吐了吐舌头。
阿玉正好瞥见了,抿嘴一笑,帮着甄柔转了姜媪的注意道:“可不就是嬷嬷说得么,如今万事顺遂,公子现在对少夫人很是上心,原是一直住在书房,为了少夫人都愿意搬回正房了。”说时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停,指腹从甄柔的背按压到腰间。
姜媪因着甄姚的失踪,这大半年同样深居简出,几乎没有出过三房院子。但是对于三房院子发生生的事,还是能第一时间知道。
她早是知道了曹劲又惦记甄柔进食,又是要搬回正房的事,不过高兴的事谁不愿多听,当下听得笑眯了眼。
“对了,老奴还没恭喜少夫人呢。”姜媪忽然说道。
不用问,她都知道姜媪要说什么了。
算了,就由着她们高兴吧。
让大家这样以为,其实也挺好的。
甄柔无奈地想着,索性趴在睡榻上,就懒洋洋的“哦”了一声算做了回答。
姜媪不以为意,继续道:“恭喜少夫人和公子圆房,成为真正的夫妻。”
声音里的喜悦是怎么也掩不住,却听得甄柔一下瞠大眼睛,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姜媪,大大的眼睛里写着这也能看出来?
姜媪忍俊不禁,道:“少夫人,老奴是过来人。”
甄柔撇了撇嘴,她现在也是过来人了,她就看不出来。
甄柔没有说话,倒不是不好意思,就是这事没什么话好说的,她默默收回目光,正要转回头重新趴着,余光一个不经意就见屏风后立着个身影。
“谁!?”
这半年来的经历,让甄柔警觉性极高,发现人影的一瞬就喝出声来。
“少夫人,是婢子。”冷不丁甄柔大喝出声,阿丽心中莫名一虚,双腿直打颤,半晌才缓过来,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甄柔喝出声时,就知道人影是阿丽了。
阿丽性子活泼娇俏,倒是挺讨人喜的,加之这大半年来都是阿丽服侍,也是处出感情了,又阿丽出身干净,便继续留在身边了,并让阿玉带一下,意思就是让做大侍女培养。
是以,这会儿能有机会进出浴房的,除了姜媪和阿玉,也就只有阿丽了。
甄柔松懈了下来,重新闭上眼问道:“怎么立在那也不出声。”
阿丽没有经过事,性子里很有几分天真,又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天真的心性里还藏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大胆。
甄柔这会儿浑身*酥软,问出的声音也是慵懒,听着哪还有先前的严厉?阿丽不觉就恢复了常态,捧着月白色的棉袍,走到跟前,甜甜一笑,道:“阿玉姐姐让婢将棉袍过道暖香,说是少夫人沐浴过后穿,才会松软暖和。至于婢怎么不进来……”
说着话就是一顿,黑白分明的一双杏眸眨了眨,眼珠儿就滴溜溜地转,透着少女的娇憨。
阿丽想到这些日子来,甄柔性子是极好的,这便一下捧着棉袍跪坐到榻前,仰脸凑到跟前,睁着大眼睛望着甄柔,眼里尽是好奇,“少夫人,您和三公子不是成婚一年多了,怎么会才圆房?还有听着怎么还是因为您救了四公子才有眼下的好局面?”
一连好几个问题问出,但到底是个聪慧的妮子,尾声未落,已是愤愤不平的嘟囔道:“少夫人长得这么美,人还这么好,婢这辈子都没见过比少夫人还好的人,公子怎么可能不上心,还需要少夫人用其他功劳换?”说着又是仰头一哼,一副就是认准了甄柔是最好的,谁都该喜欢的样子。
身为侍从,最重要的就是忠心。
姜媪本见阿丽哪壶不开提哪壶,又一个新来的小婢女,还敢偷听了主人的话不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