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什么呢,你就那么想快点出院?这里你一刻都不想呆?可我们每天要在这里工作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就是为了满足像你一样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的病人的愿望。”蓝之旭淡淡地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些怅然所失的情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口袋书,瞟了一眼蓝色的封皮,扔在了病床上,然后双手插衣兜里,转身往门口走,可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他的嘴微微上扬地笑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书能催眠,诗能煽情。但是记住它们也是有感情的,有生命的,还有渴望。女士,你至少要呆够了,两周。”他煞有介事地说完了,调皮地做了个‘v’的手势。这是表示‘两周’还是谁‘胜利’了?他没有停下行进的脚步,到了门口了,他站住了,头也不回地甩了一串话,“亲爱的女士,下次见面的时候,能不能不用你那个‘您’呀,你有必要那么仰视我吗?告诉你,你这是歧视!”
门彻底地关上了,蓝之旭真走了。李美真木然地望着门口,她的心都不跳动了。她躺倒在床上,半睁着眼睛,似乎已经奄奄一息,脑子里一片空白,无以适从。她就像是好不容易挤上了一辆车,要开车了才发现应该上旁边那辆车。可是等她好不容易下了车,她该上的车已经开走了。我的老天爷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送你一捧花,就是想简单地表达下我真挚的谢意,这还送出毛病了。本想心平气和地和你随便聊聊吧,可是每次你都像道闪电似的,一个人自命不凡地噼里啪啦一阵儿,然后一闪,没了。也就是我能遇到这样的奇葩,世上还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吗?我用‘您’,因为那是个抬举,尊重的字眼,这都不懂。哼,尊敬你,你还不乐意了,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郁闷的李美真在床上翻了个身,她脸上又有了一丝笑意,还好,还好,他不是说最多呆两周我就可以出院了嘛,我要赶紧离开这里,就像他说得那样我是一天也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出院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么我该告诉谁?对,首先告诉志文,他还在遥远的美国,那里此刻是凌晨,他还睡着呢,不行,我等不及了。他一定很想知道我怎么样了,我也很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他的老父亲病好了吧。李美真想到这儿,马上爬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机,顺手拿起蓝之旭扔在床上的那本书,她都没正眼瞧一下就将它塞在了枕头底下。这时门开了,大丫笑嘻嘻地端着两个饭盒进来了,她知道这电话暂时是打不了了,这可不是工作电话。再说了,大丫那是按照规章制度工作,必须看着她吃掉晚餐。
吃了晚饭,李美真目送着大丫出了病房,她从昨天拿到手机那一刻起就一直想着要。当时是白天,美国那边正是人们睡觉的时候。现在这个点钟,也还早了点。她脑海里想了千言万语要对他讲,要告诉他这场病让她有了太多太多的感受和收获。她切身体验了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健康是多么的重要,但生命也能变得如此顽强,因为有爱的力量,爱的守护和爱的呼唤。
李美真有点颤抖的手拿着电话,拨了好几遍才接通了电话,她隐约听到了一种击打声,好像寺庙里那种敲打木鱼的声音。
“志文,我,我,想你,我好害怕。。。”李美真张口叫了‘志文’之后,就激动地失控了,哭泣着说她想他,感到好害怕。然后就哭得说不下去了。在这之前,她想好要说要问的话早已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美真,是你吗?不害怕,不怕,我在,有我在,不怕。不哭了,才好了,不能。。。你好些了吗?”钱志文低沉地说着,语速很慢,也很轻柔,他控制着气息,只有情绪无比激动的人想要刻意掩饰真实心情的时候才会这么做。他好像知道她会打过来电话,做好了相当充分的心里准备,镇定得好过分。讨厌,我都这样了,都不说一句思念我的话,就像平时一样,不,还不如平时一个小指头。
钱志文的假装‘淡定’让李美真心里落差好大,哪里像她似的,从心里已经觉得自己这辈子生死要和他在一起了。可她哪里知道,此刻的他才失去了父亲,正坐在父亲的灵前和家族的小辈们守灵,他多想扑进一个人的怀里,大声痛哭一场,哭诉他此刻心中的悲痛。可是电话里的这个人是他最挂记的人,也是他最在乎的人,她在伤心地哭泣,她生病了,他是她的亲人,最亲的亲人,他要安慰她,关心她,呵护她。钱志文不厌其烦地宽慰着她,哄着她,宠溺着她。他的言语引起了大家的侧目和议论,他依旧我行我素,直到电话这头的她不哭了,肯开口说话了。
“嗯,是的,我好些了,在普通病房里。那你,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要你快快回来。医生讲了,我俩周就能出院了。”李美真哽咽地说完这些话后,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皮好厚呀,以前都是钱志文厚脸皮地说他几号回来,不许推辞,你赶紧过来,我请你怎么怎么滴。怎么现在这位置换了,换成她急不可耐了。管它呢,话已经说了,收不回来了。她的脸明显地涨红了。
“好好,真是个好消息。美真,你耐心听我讲,好好听着。我这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还暂时决定不了,但我会尽快尽快回去,你好好休养,等我回来,我每天都会给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