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过烫的肉惊着小姑娘看上去就及其娇嫩小巧的嘴唇;他觉得自己如若不回答小姑娘那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她就不再会咯咯笑着攀他的肩;他看着小姑娘不自觉地嘟起小嘴嚼着烤肉吃的及其满足的样子也会不自觉地心中欢喜;更何况小少年偶尔一偏头,小姑娘那双干净纯洁如同幼鹿般的眼睛就能毫无滞涩地一下子照进他的心里去,让小少年仿佛被使了定身法,不知如何逃,更不知到何处躲。
许是平日里少人和眼盲的奥登格日勒玩耍,又或是她的阿爸将她里里外外保护地太过安全,也让这个小姑娘太过寂寞。在她与十三岁的黑瞎子初见的当晚宴会上,她就同他说了自己的许多许多,也问了他许多许多。
“我阿爸说,额吉是汉人,我是在我阿爸带着额吉打黄羊时,额吉在马背上生的。”
小姑娘提到自己的母亲时,正津津有味地嚼着一片皮子被烤的酥脆的乳羊肉,等到咽下去时,她才意犹未尽地舔一舔油光光的小嘴巴,接着说:“但是我很小的时候,额吉就离开了,我阿爸说,额吉同我没有出生的阿弟一起被草原的神明带走了,带他们去了一个有着数不尽牛羊的丰美草原,我阿爸说,那里没有冷冰冰的冬天,没有会吃人的野狼,没有病痛,额吉和阿弟永远也不会再分离了。”
听到这个,二少爷不禁转头看了一眼依赖在他肩膀上的小星星,只见她的神情还是一派不喑世事的天真单纯;小姑娘根本不清楚什么叫生离死别,她的父亲将她保护在博尔济吉特氏族的富饶草原上,为了这个看不见世间一切美丽事物的奥登格日勒,将还怀着她弟弟的母亲的死亡精心编织成了一个所有人都不忍拆穿的美梦。
然而尽管二少爷只比她大了三岁,但经历的人情冷暖要比小姑娘多得多了,是明白这其间事理的。于是在他听完后就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交叠着攀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问她:“那你想不想额吉?”
奥登格日勒小姑娘咧开嘴笑了,睁着完全透不进光的大眼睛点了点头,脸颊两旁的珠翠繁饰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像吃食的华贵小鸟儿,但是小姑娘又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下后,说:“额吉和阿弟很快乐,我也不想让他们回来过冬。”她张开小嘴一口咬住二少爷拿了触在她唇上的烤肉,转而叫他的满语名字,问道:“那你的额吉呢?有去那个最好的草原上吗?”
二少爷顿了一下,脑海里竟闪过那个最疼他的娘娘的沧桑脸庞,但随即他就将脑中的想法驱逐了出去;他的父亲在离他不远处坐着,阿玛的耳力一向很灵敏,他不能够随着心意出口胡言,于是小少年便说:“去了,我出生时,她也去了那个草原。”
谁知,奥登格日勒小姑娘竟欢快地笑起来,小脸上跃动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她开心地说:“那我们的额吉一定一起有了很多很多的小羊和小牛,她们一定会在一起跳舞,唱着赞美草原之神的歌。”
她仿佛就是博尔济吉特氏的精灵,降临到草原上的天使。小少年在那一霎那间突然莫名的有了一种想亲吻她圆圆小脸的冲动,更想咬一口,在上面印一个自己的牙印;他这个念想来的快去的却缓,以至于让小少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低头就要去实施,但在他即将要实现这个绮念的前一秒,理智还是唤回了他,让他硬生生定住了动作,随即佯装自然的朝小姑娘脸上吹了一口气,解释道,有羊毛落在了脸上。
奥登格日勒小姑娘毫不怀疑她的安达,只再次问道:“你想你的额吉吗?要是想,我就把我额吉送我的铃子送你,这样你也就不那么思念额吉了。”说着,她就一点一点地松了攀着二少爷肩膀的小手,转而摸索着在自己的衣袍下摆找来找去,结果铃子没摸着,叮铃铃的声音倒是随着她的动作愈来愈响;二少爷怕被人注意到了,就一手制住她胡乱找寻的小手,刚想开口说他不用铃子,但他在那一瞬间看见小羊羔的小脸上顿时茫然失落下去,小少年只好又将自己拒绝的话和着唾沫咽进肚里,表示“安达帮你找”,小姑娘这才又欢喜起来。
二少爷帮她把袍子下摆拴着其中一只铃的一角捏起来,另一只手拉着小姑娘的小手让她摸,小姑娘摸到以后就开始急急忙忙的解拴在上头的绳,看得出来她对系铃铛同解铃铛十分熟稔,解开了这一个,把它放在安达腿上后就开始要拆其它的,这回可给二少爷制住了,他连忙将那一个铃子塞进怀里,然后拉着小姑娘的小手去摸,示意自己已经收下了,就不再要其他的了。小姑娘这才作罢,欢喜的继续跟他讲其他的事情,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
那天晚上,宴会开到了很晚,小星星说着说着还是不由自主地睡着了,然后给她的乳母抱回了自己的帐篷;于是之后剩下的部分在二少爷眼里都重新变得索然无味,后来,他同他的父亲被安排在了同部落王一样高贵的毡房里入睡。
二少爷紧闭着双眼,竖起耳朵,听着同自己一个床榻的父亲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后,才悄悄睁开眼,从放在自己身旁的一叠衣物里小心翼翼地摸出那个小铃铛,让它不发出一点声响,也同这静谧可爱的黑夜一样沉默着;待他的眼睛适应黑暗后,二少爷才把小铃铛放到眼前,仔细地从外到里地端详了好几遍,最后担心自己不自觉地睡过去后,小铃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