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不待女儿回答,她又道:“你姥爷等你喊一声姥爷等得胡子都白了,你好歹叫一声。”
追根究底,她这二十年的苦难只因爹娘看人出了岔子,可要说怨,这都二十年过去了,她也为人父母了,哪里还会再去怨。
只有当父母的才知道,孩子受了苦,父母比孩子更难受,更何况,当年爹娘疼她,不比她疼阿晴差,要是阿晴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她的心都能碎了。
听得母女二人的谈话,驾车的林爷爷偷偷竖起耳朵,静待外孙女给出答案。
就见杨晴嘴一撇,没好气道:“您骗人,我方才分明见您还躲着林叔叔,什么话都说开了,我看您只是同林爷爷把话说开了。”
“还有啊,林爷爷胡子本来就是白的,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闻言,林爷爷登时有些泄气,同时也埋怨自家儿子,对侄女摆冷脸就算了,对妹妹也不亲热,看看他把这一大一小吓成了什么样。
“你……”林氏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当如何开口。
这两日,她逼着自己去面对义兄,二人能见面了,她却还是抬不起头来,明明心里无数遍告诉自己,他是自己的兄长,是阿晴的舅舅,没什么好躲闪的,偏偏脑袋就跟灌了铅似的。
最让她感到难过的是,兄长看到她如今模样没有一丝反应,时隔二十年没见,他只是平静地唤了她一声“翠翠”。
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很扎得她生疼。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伸来,轻轻将她手掰开,与她十指相扣。
杨晴扬起脑袋,温柔地望着妇人,轻声道:“娘,您又何必为难自己。”
认亲这事,她决不能松口,否则依着二人着态度,此事怕是无力回天了。
“娘跟你说不明白。”杨大娘摇摇头,没再在认亲一事上多费唇舌。
杨晴缓缓将脑袋抵在妇人肩上,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展开地图继续研究。
她视线落在地图上,思绪却已经放空。
一开始,她只是怀疑自家娘亲可能喜欢便宜舅舅,因为当她提及过往,提及被姥姥当成未来媳妇养,眼中分明是带着光的,对于那段过去,她无疑是怀念的,是留恋的。
至于便宜舅舅的心思则藏得比较深,他对她的态度冷冷淡淡,似乎本性就是如此,直到那日在山洞中,她瞧见了一方鸳鸯帕子。
那方帕子实在太过陈旧,上面有时间留下的黄渍,还有布渣,且,针脚与她娘的如出一辙。
那一刻,她恍然大悟,便宜舅舅对她冷淡的态度,隐隐的敌意,不是本性如此,而是因为她是杨铁柱的女儿,是他心上人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因为喜欢她娘,所以便宜舅舅在初次见面,她面上带妆的情况下一眼认出她来,那像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的眼神,不过是透过她的面庞想到了她的娘亲。
跨越二十年的深情,再相逢,一个手足无措,一个沉默以对,杨晴真的很想挠墙。
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吗,非要作成个悲剧,真是急死人了,可她身为女儿,总不能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家娘亲面前:“娘,我觉得便宜舅舅不错,您让他当我爹吧。”
她要说出这话,她娘请个道士来给她驱邪还是轻的,就怕她娘胡思乱想,最后“为了宝贝女儿”含泪斩断情丝,那她可就作孽了。
至于便宜舅舅那边,她也不好凑上去:“便宜舅舅,你那么帅,我们又没血缘关系,你当我爹吧!”
先不说她会不会被便宜舅舅的眼神杀死,就便宜舅舅那古怪脾气,天知道他最后会是什么招数,反正笑着答应当她爹的可能微乎其微。
“哎!”想到这,杨晴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