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今年的做了没有?”
“还没呢,你们这三个是先做的。”
“嫂子,赶紧回家,把太太的棉裤做了,连夜赶工也得做完,明天一早就送过去。”秦小鱼推着堂嫂往外走。
“为什么?太太也不出门,不急这一时的。”
“我说嫂子啊,你就是实心眼,对谁好心里就认准一门了,不动一下脑子。”秦小鱼笑道。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这脾气,这有啥不好的。”
“在这么个大家子里住着,不动脑子,你就永远被人踩,懂不?”
“不懂,我也不怕,这不是有个聪明妹子教我呢,你给我说说为什么?”
“往年太太的棉裤都是你做的,可是邀功的是大娘啊,你做好了她给送过去。今年大娘不在,你棉裤也不做了,在太太那里看就是大娘没吩咐,所以她也不领你的情。趁着大娘没回来,你做了送去,太太把你往年的情都领了,还得夸你孝顺,这回懂了?”
“哎呀,你心眼真多,我就去。”堂嫂转身就跑,秦小鱼摇摇头笑了,她上一世就是能看到别人的需要,尽量体贴去满足,可还是不落好,这一世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晚上躺在炕上,她想起回家时闻着路上有纸灰味,爬起身搬着手指算算,可不是马上就阴历十月初一了,这在北方是送寒衣的日子,她决定明天给唐文智烧点纸。
第二天上午,秦小鱼先没有去店里,买了点黄纸先送回来。本来含含奶奶还记着昨天小夹袄的事儿,看她的眼神不对,待看到她手里的一大包黄纸,登时就没了脾气,眼睛涩涩的,目光不知往哪放好。没有长辈给小辈烧纸的道理,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黄泉下的儿子,活着受穷,死了还要受穷?
重生之前,秦小鱼是理解不了这些的。她记得看过一篇小说,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要把白菜汤喝光,只是因为里面放了盐。一起生活了两个月,秦小鱼才明白,原来生活真的能把一个人的人性杀死。含含奶奶那代人,经过战乱,骨肉分离,一个女人生个十来个孩子,有的出生就扔出去,能活下来的不过几个。如果死一个孩子就忧伤得不能自已的话,她们是活不下去的,痛苦让她们的神经早就麻木了。她们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没有能力爱。
咣当,大门被重重推开,大娘拎着包走了进来。含含奶奶眼中惶惑起来,也不知打招呼好,还是躲起来,瞄了一眼秦小鱼,见她磊磊落落的,也把腰板挺直了。
又要有好戏了。秦小鱼知道大娘回来就没好事。大娘回来后很低调,隔着门给太太请了个安,就回到原来含含奶奶的房中,再没出来。堂嫂虽然是大娘的亲儿媳妇,可原本跟她不睦,躲还来不及,根本不靠前儿。大嫂不甘心秦小鱼这么得势,可试了几次,大娘都不接招儿,就罢了。
秦小鱼听说鬼节的晚上带小孩子出来不好,就自己拿着黄纸出来烧。学着旁边人的样子画了个圈,烧了半天想起要念叨几句。
“唐文智,我们也不认识,但是以后我要给你养儿子了,你保佑含含和小妹就好了,不用管我。”秦小鱼话音刚落,忽地平地起了一个小旋风,把烧成灰的纸卷起来,绕着她转了一圈。等她揉着眼睛把迷的东西弄出来时,火已经熄了,冷冷清清的。秦小鱼突然觉得有些凄凉,不知上一世的她,有没有人记挂。她犹豫起来,不知要不要给上一世的自己烧点纸,忽然想到此时的她还没有出生,不由得哑然失笑。
她没骑车出来,顺着人行道往家里走。城市还不怎么繁华,路灯又少又暗,黑漆漆的,正好想心事。刚一念触动,她已经沉浸在回忆中了。童年时小心翼翼跟在外婆的身后,像个影子,唯恐打扰,又唯恐她看不到,那份小心也是绝了。
还记得有一次外婆去烫发,她守在理发店门口,晒得恨不能吐出舌头来,又不敢进去,就一秒一秒数着时间,看外婆嘴上的烟灰往下落……
天呐!她想起了什么?外婆烫发时头上带的东西,不就是电烫的简易帽子,现在还没有流行起来,北方根本就没有,她完全可以捷足先登。可是具体怎么办,她还是不知道。
第二天是星期天,有个结婚的要盘头发,提前预约的,秦小鱼早上五点就赶了过去,忙完回到店里已经十点多了。星期天顾客多,很多小兵也来理发,好在他们个人卫生好,头发又短,所以很见成效,一天理了几十个发。晚上六点刚过,秦小鱼已经把三个烫发的发卷卷好了,现在只是等时间的问题。
“你早上起得太早了,回去早点睡。”王师傅撵她快走。
“没事,这还三个活儿呢。”秦小鱼怕师傅累。
“我一个人做得来,你回去睡觉!”王师傅现在越来越心疼秦小鱼,她不好再推辞了,只好笑着出了门。
骑进家里的小巷,就觉得路不好走,比平时坑洼得厉害,秦小鱼只好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推着往前走。
“弟妹回来了,你看你那破自行车,没进胡同就能听到哗啦响,你扔下我给你拾掇一下。”堂兄比原来话多了很多。
秦小鱼只好把自行车交给他,回头见含含跑过来,脸上身上都是黑灰,可能怕脏了她的衣服,不敢过来抱,只是笑得眼睛都弯了。
“这孩子,挖煤去了啊!”秦小鱼夸张的叫道。
“可不是挖煤去了,不让他帮忙又不肯,自己拎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