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篱笆处,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嘴里还叼着一大串紫红色的葡萄,正努力想从篱笆的缝隙里钻出去,可是它吃得太饱了,肚子圆滚滚的像颗球,那缝隙又窄小,恰好给卡再肚子处了。
眼见被人发现了,是惊吓得不行,四条狐狸腿乱蹬,一双黑葡萄似的眼滴溜溜的转,又有些可怜的意味,但是它至始至终都叼着那串葡萄。
楚子伊揪着小狐狸颈后的皮毛把它从篱笆缝隙里抓了出来,小狐狸被这般提着,也没丢下自己嘴里的葡萄,楚子伊不由觉得好笑,便道,“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想到你这贪嘴狐狸为了一串葡萄就把自己给卖了。”
忘兮来的时候,楚子伊人献宝似的把那只狐狸提到它跟前,“圣尊大人,你看,我抓到一只偷吃葡萄的狐狸”
彼时忘兮正捏着茶杯,看到那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小家伙,微微一怔。
楚子伊继续道,“虽然小了,但是把它杀了还是可以给你做件狐毛围脖的。”
小狐狸一听,惊吓了,吱吱吱乱叫起来,一直叼在嘴里不松口的葡萄也掉落在地,乌黑的狐狸眼里像是冒出了水光,可怜到不能再可怜的模样,眼巴巴望着忘兮。
忘兮说,“这狐狸通灵,放了它吧。”
“啊”楚子伊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手一松,小狐狸就落地了。
那小家伙也不跑,仿佛是听懂了忘兮之前说的话,跑去她脚边蹭了蹭,然后叼着自己的那串紫葡萄挪到一边,用牙齿咬下一颗葡萄,两只前有模有样的抓扒拉掉皮,再一口吞下。
楚子伊看得目瞪口呆,“这这狐狸别是成精了的吧竟然还知道剥葡萄皮。”
小狐狸眼风一斜,眼角下方一拽红毛一抖一抖的,很得意的模样。
这下楚子伊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忘兮淡淡瞥了小狐狸一眼,说了句“随它去吧。”
午后的日光有些微曛,吃饱了的小狐狸躺着葡萄架下纳凉,楚子伊蹲在花圃前,他额头流出汗珠,手陷入稀软的泥土中,费力刨出一个坑来,突然一道阴影遮住了头顶的烈日。
“你还敢碰这些花花草草”
他闻声过头,见圣尊望着他拨弄土壤,眸色极为审深沉。
她微微弯下腰身,堪称完美的容颜近在咫尺,楚子伊第一次知道了窒息是什么滋味,明明可以呼吸,明明没有被捂住口鼻,可是就是觉得那一刻,肺里的空气似乎都枯竭了。
“我”
“凤仙花无需做穴,洒在土面上即可。”
因为二人相距极近,她说话时的气息拂过他面颊,他想他应该是喝了酒,不然怎么会觉得有些醉人呢
“我没种过花”
她蹲了下来,离他近了些,“看来得要人教你。”
“不用了,我可以的”他怕她觉得他笨,一无是处,忙道。
“我担心你浪费了花种。”
楚三皇子被这句话噎死了。
圣尊是惜花之人,将花种拿在手里,撒入土壤时神情分外郑重,仿佛仍在给那些巫师讲学。
“干煸的是兰花种子,养起来极为娇贵,要种在瓦盆里,不能养在太烈的日光下,白天可以搬进葡萄架下庇荫,晚上再搬出来让它沾些露水即可”
楚三皇子对种花一窍不通,但还是听得认真,无意识摸摸微痒鼻头,手上的泥巴又沾了上去。
“这些花都是没毒的,你碰了也不要担心”忘兮正说着话,头见他好看的脸上乌黑一片,指了指他鼻头,“怎么又把泥抹脸上去了”
“啊”楚三皇子一脸茫然,困惑的又抹了两把,把整张脸都抹花了。
她眉头似乎又要皱起来,但终是没有,道,“过来。”
楚三皇子听话上前两步,素来白衣不染铅尘的圣尊大人,捻起衣袖擦去他脸上的泥,那一刻的神色少了几分淡漠疏离,“怎么弄得这么脏”
那一刻仿佛是风迷了眼,又像是花乱了心。他不动也不敢动,怔楞瞧着她清冷不可一世的容颜。
她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脸,罕见的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来,“好了。”
这么一笑,楚子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一团团粉的,白的,心跳如擂鼓,简直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却已经收手,半挡在额前,看着正午有些毒辣的日光,“该煮饭了。”
他的目光落到她擦脏的衣袖上,那么纯粹的白,此刻却沾上了尘土,无端刺目。
她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拉着了皓腕,拉扯之间按在了葡萄架上。
万人景仰的圣尊,还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许是觉得有些奇,她竟也没动怒,只是有些迷惑的看着他,“这是做什么”
他扣着她肩膀的手在发抖,力道却是不容拒绝的,心底升起一股yù_wàng强行击碎理智的麻痹意,他深深看了一眼她浅红色的唇,带着些绝望的意味压了下去。
石门外那一簇簇的扶桑开得浓烈,日光透过葡萄藤洒下斑驳的光影,躺在葡萄架下打盹的小狐狸像被什么惊醒,支着脑袋抬眼一看,瞬息成了一只呆狐狸。
那日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又仿佛什么也没变。
只是圣尊再也不把让楚三皇子离开君山这样的花挂在嘴边了。
偶尔她进山采药,楚三皇子总是背着药篓兴高采烈的跟在她身后。她煮饭煎药,他也会帮忙看个火了。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心生惶恐,因为君琛知道这个故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