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个星期, 晏羽才重新回到梅川,而他再一次回到实验中学上课, 已经是元旦之后了。

易乘风的案子开庭的那天, 晏羽没有去, 他知道易乘风一定不希望他去听审,虽然他非常想去见他一面。

五年九个月, 晏羽看着手机上刘开迪发来的那条短信, 泪水决堤一般涌出眼眶, 他这段时间哭得够多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眼泪,怎么还会这么疼?

“王老师,我可不可以换去那个位置?”晏羽指着易乘风空出来的座位。

对不起啊风哥, 这六年的时间是我欠你的, 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仔仔细细活过来。

我会, 一直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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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后, 五月,梅河岭监狱

高墙电网之下,两扇拙实厚重的对开大门终于在良久的沉默中被缓缓开启, 泛出庄严冷肃的金属光泽。

一个蓄着短寸头的黑衣身影从门里走出来, 愈发成熟精悍的身姿迎着正午的阳光笔挺伸展,六年的光阴仿佛在他面前缩地成寸, 被轻描淡写一步跨越。

易乘风左手提着一个小号行囊, 右手扬着一只牛皮纸袋, 百无禁忌地转过头跟送他出来的两名狱警挥了挥。

他身上不染半点被磋磨和改造的倾颓与挫痕,反而被锤炼得更加棱角鲜明,如同一个历尽千帆远道归来的旅人,风尘仆仆,山水重重。

没有人真正了解他在门内的另一个世界,经历了怎样的历练和挣扎,毁灭和蜕变。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丁字路口的老槐树下,赵柏生和骆荀特意从外地赶回来,跟晏羽他们一同来接易乘风,刘开迪和余琦也请假一块儿来了。

昔年旧友,仿佛汇聚在两个世界的裂隙之中,转眼经年。

易乘风沿着大路径直走过去,目光只向他们这边淡淡一扫而过,好像无意中忽然看见了一簇花,一片云,紧接着视线便滑过去落到了正前方停着的一辆银灰色五菱荣光上。

易培和苏享惠明显比六年前苍老了许多,鬓角染着霜白,立在车边的站姿显出互相扶持的羸弱。

苏一乐也已然长成了大人模样,个头蹿高了不少,看见他哥走出来赶紧迎了过去接过行囊提在手里。

“哥,回家了——”

大小伙子声音哽咽,眼圈涨红,像是就要哭出来。

易乘风照着他肩膀敲了一拳,揽肩挂在他身上一并朝面包车走过去。

苏一乐挣着头往路他们也来了,你要不要过去说句话?”

“没什么好说的,走吧。”易乘风卷着舌尖舔过腮帮子,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向父母走过去,“爸,妈,久等了。”

从易乘风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起,晏羽的视线便一秒钟也没有离开他,紧紧握在轮圈上的手指节泛白,却又被他那样冷漠的一瞥拒之千里。

我没奢望有资格接你回家,真的说句话也不可以吗?让我仔细看一眼都不行?

简单寒暄两句,易乘风拉开车门将父母扶进车里,关切和安慰的话在每月探视的时候已经说过太多了,如今反而都堵在喉咙里无法成言。

就在易乘风刚要钻进车门的一瞬,身后脚步声贴近,呯地一声替他先一步关合了车门。

刘开迪一手撑在车门上,另一手叉着腰直视易乘风,眉心结成了一个疙瘩,“你特么就算不认识哥几个了,起码过去跟阿晏说句话吧?!他从早上天不亮就过来等你——”

易乘风撩了下眼皮,挤出个淡淡的谑笑,“那你帮我谢谢他。”

他握住刘开迪的手腕,角力一般将他的阻挠拉开,“走了,家里等着开饭呢。”

这混蛋玩意战斗力明显又提升了不少,刘开迪揉了下手腕,他好歹不济也是多年来从未间断过训练的体大学生,如今的体育老师,竟然被他轻轻松松就扯脱了!

小面颤抖的排气管喷出一股搅着灰土的浓烟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街角。

刘开迪吐了口带土腥味的唾沫跑过马路,“他特么刚出来还病娇得很,咱不搭理他,等他冷静冷静攒攒人味儿的。那个,柏生和荀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着,找个地方咱几个聚一下呗?”

晏羽从街角收回视线,面色带着惯有的苍白,神态却还算如常,“回市区吧,危楼小馆。”

几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担忧眼神,也都默默上车开始往回走。

“柏生工作忙吗?这次回来能多住两天不?”东道主兼司机的刘开迪着实不易,还得负责缓和气氛。

赵柏生大学读了个生物工程,不过学校名气和专业成绩都稀松二五眼,本科毕业进了一家保健品公司做销售,倒是给了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一方用武之地。

“凑合事儿吧,瞎跑呗,在哪儿不是当孙子哄爷爷和爸爸们开心。正好这边也有个项目,多磨蹭两天问题不大。”

骆荀也是特意从外地回来的,正在读研还没毕业。

“凯蒂现在还踢吗?是不体育课净带着孩子们踢球了,你这样的都能混入人民教师行列,误人子弟哈。”

“现在小孩儿都不行事儿,比我们当年差远了……”

他们三个跟群口相声似的一路聊,余琦又缩在后座向来没有存在感,隔山打牛的热闹怎么都感染不到晏羽那个角落。

当年,也不过是梦里清晰的昨天,可见芳华也只是弹指之间。别人都走到了秾春,唯独他还苦苦等在寒冬,盼着一个简单的回眸。

可是那个吝啬鬼不想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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