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董茜对着侧翻的轮椅跳脚,不知该从哪儿下手,跑下台阶想先将人扶起来。
晏羽侧身伏在地上,挥开她的手臂,“走开!”
“我扶你起来啊!”
“不用!”
“不用你自己起得来吗?!”
“跟你无关!”晏羽看向自己的左臂,因为挽着袖子,整个小臂外侧到手掌都被蹭得血渍斑斑,像是被铁刷子胡乱刷过,擦破的皮肉里嵌着细碎的砂砾灰尘,视效相当骇人。
他忍痛活动了一下,感觉骨头应该还好,没有断。
刚好阿姨跟着就出来买菜,一出门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赶忙小跑着过来跟路过的邻居一起把晏羽扶起来。
“怎么刚出来就摔了啊?这得去医院检查下吧,我先给太太打个电话。”
“不用了。”晏羽拦下阿姨掏手机的手,“皮外伤,是我自己不小心。”电话打出去他妈也未必就能立即赶回来,还不如干脆就不抱期望。
他这么说的时候,董茜瘪了瘪嘴,也是一脸愧疚,抢下阿姨的买菜包,“行了行了,你先带他上楼清洗一下,我叫家庭医生来看看。晚上你也别做饭了,我请客叫外卖。”
阿姨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把他交给那么不靠谱的姐姐,“这擦伤面积挺大的,是不是疼得厉害?”
晏羽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的确像被火烧一样疼,“还可以。”
半小时后,他的半条胳膊被家庭医生给包成了白粽子,连手掌都缠了纱布。
晏羽对这个造型有些无力吐槽,不过看见董茜那种捅了篓子惴惴不安的表情还是挺解气的,良心没被狗吃干净嘛。
他白着一张小脸病弱兮兮地问,“以后你晚上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我觉轻。”
董茜讪着脸点点头,觉轻?我看你是矫情!今天这事故责任起码五五开吧,开个玩笑摸你下脸居然反应这么大?是不是男人!
***
周一上学,刚一出家门,晏羽就将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刷刷刷全都拆下来丢进垃圾桶。
这半条手臂依然触目惊心,满是划痕和紫红的血痂,接触地面的那一侧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连腕表都不敢戴了,碰一下撕皮一般地疼。
好在绝大部分都能被衬衫的袖子遮住,只余手掌那一片,不注意也看不到。
下午的大课间,实验中学在线公布了文理分班的结果,易乘风报的居然也是理科班,晏羽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又到了俩人约好的锻炼时间,还没等晏羽想好怎么将胳膊上的伤遮掩过去,毕竟碰了会很疼,易乘风就已经率先发现了异常,“你怎么没戴表?”
他一拉晏羽的手腕,看见那片赫然从衣袖里蔓延出来的伤痕。
易乘风解他的袖扣查看时,手指因为愤怒有些微微发抖,解了好几次才解开,随即松松将袖子往上一提,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打你了?!”
什么?晏羽茫然地仰脸看向他,你在脑补什么狗血的情节?继父伙同亲生母亲虐待未成年残疾儿子?
他这一脸被易乘风解读为既胆怯委屈又想隐瞒家丑的表情,像是彻底验证了易乘风的猜测,“法治社会了,还敢明目张胆地家暴?!”
话说他亲妈苏享惠还不是经常家暴他,也没见当事人自己有多激愤,毕竟他皮糙肉厚的,比小少爷抗揍多了。
晏羽这样乖巧柔弱的小孩儿,居然也有人舍得打他!
“没有啊,”晏羽去拉他的胳膊,“是我自己不小心滚了台阶,谁家暴谁?”
易乘风难以置信地看过来,自己弄的?那他刚刚的反应好像有点尴尬……
“你多大人了?自己不会小心点儿!”
“是,我以后会小心。”晏羽晃了晃自己受伤的胳膊,“那今天,还锻炼吗?”
“你把左手举高点,别碰到伤口。”易乘风干脆俯下身,直接把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因为晏羽现在只能依靠右手借力,易乘风抱得相当牢靠,就算两只手都张开他也倒不下去。
这样……究竟在锻炼谁呢?
晏羽想了想,突然在他耳边问,“这样,有巧克力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