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交手后,景逸墨以半个棋子险胜。棋盘里厮杀的难分难解的黑白棋子,能彰显刚刚的较量有多惊心动魄。
“看来棋艺还是不如靖予,得多加练习才是。”
燕靖予淡然一笑,轻抿了口杯中的清酒,说道:“怎会,九殿下胜过予,并不敢与之相比。”
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起秦轻霜午时对他说的话,不自觉笑意染上了眉峰。他朝账外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守在门口的女子,除了玉荷留守在外面悉心的侍奉,只有两三名小厮候在一边。
那个女人又跑哪去了?
“玉荷。”
“奴婢在。”
“等再过一段时间便收拾行程启程,七月不宜留宿在外,恐有蛇虫鼠蚁,莫要伤了殿下金躯。”
“奴婢遵命。”
燕靖予看不到秦轻霜,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心里总有些忐忑,勉强和景逸墨对弈,也显得心不在焉。
等到东西收拾齐全,众人也都准备上路时,玉荷才终于想起秦轻霜不见了。
燕靖予一出营帐便四处搜寻她的身影,不着痕迹的扫视的一圈,却还是没能看见她,终于质问起玉荷她的下落。
此时玉荷也有些急了,明明让那丫鬟记得收心回来,怎么到了这个时辰还不见踪迹。
“派人去找她,她可是戴罪之身,不能让她这么轻易逃脱了。”
燕靖予心中越发不安起来,这四周都是青山丛林,那丫头生性洒脱,会不会迷路了,会不会有危险,越是这样想越是心急。
***
秦轻霜挣扎了几番,都是徒劳,裴寅双手如藤蔓般,从背后牢牢锁住她,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我说,这位公子,大庭广众,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介布衣书生,如此轻薄一个女子,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
背后的男子没有出声,闻言手上的动作更紧了一分。
“公子,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举头三尺有圣贤啊!”
也就她目前这个小身板,不过十六岁的模样,刚吃饱饭没几天,要放在以前,她分分钟一个过肩摔教他做人好嘛!
“霜霜,我记得以前你从来不抗拒我的亲近,为何不过月余的时间,你就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也都是善变的,从前你辜负了我,也算是我看错了人,现在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劳烦公子放手。”
裴寅深深叹了口气,近乎哀求般贴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气我无能,可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我答应过你,去王府只是暂时的,我终会将你接走的。”
秦轻霜笑的凄婉,为原主感到悲哀,一个逃婚私会情郎的女人,那么不知检点被人误以为是害死了王爷的罪魁祸首,景亲王府又怎么会放过她?
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根本不会为她拼尽全力的男人牺牲了所有,如若不然,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而无动于衷。
“之前那个秦轻霜,已经死了。”良久,她才平静的道出一句。
裴寅的双手颤抖了几下,紧接着是略显单薄的身形。
“要我如何做,霜霜才肯原谅我。”
秦轻霜无奈又好笑,求原谅找原主去啊,她除了背锅有些委屈,命还是保住了的。
“若想我原谅你,也好办,你就此收手,再不和我有任何瓜葛,那么我便可以做到不恨,不追究。”
他不依,死死搂住她,似乎是害怕一般,恳求道:“霜霜,你信我,等我高中状元,金榜题名时,定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我不在乎,真正等你这句话的女子已经不在了,放手吧。”
身后的男子松了力道,伏在她后背微微颤动着,她隐隐听到一阵细微的啜泣,而后有晶莹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衣襟处,顺着脖颈渗入下去。
她觉得那泪水太过炙热,便有些抗拒。未等她伸手推开他,裴寅却放开了手,颓然的看着她,痛斥道:“秦轻霜!你为何如此狠心!当初你跑来找我,要我带着你远走高飞,只因藏匿一处破庙时被搜捕到,是你自己说不愿牵连我,愿意等我来接走你的!为何转眼间你就变了!”
她有些错愕,忍不住回头看他。
裴寅正红着眼,悲伤的看着她,半咬着红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一生很少见男人哭泣,尤其是看到他这副模样,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困兽,可怜巴巴的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
秦轻霜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猛然间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似乎是心疼他,还忍不住为他拭去泪水。
动作轻柔到连她自己的觉得意外,她不知道先前的秦轻霜与这个男人发展到了哪一步,就连这具身体都对他如此熟悉,哪怕魂灭,也有残存的意识。
裴寅惊喜的捧过她柔白的小手,轻挫手心,指腹碰触到的地方,有薄茧,让他更心疼了。
下人找不到秦轻霜,玉荷很敏锐的察觉到世子殿下脸色不对,欲要出言安慰时,燕靖予已经坐不住了。
“本世子去看看她去了哪里,若是找到她,定要罚她一整天不许吃饭。”
“世子,有下奴说看见秦三儿往下游的方向去了,派出去的人应该很快就能碰见她。”
燕靖予管不了那么多了,丢下目瞪口呆的众人,顺着河流一路寻去。
世子殿下竟会亲自去寻找一个失踪的下人?这情况史无前例啊。
景逸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