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吴杰完全不慌。
别忘了,国君魏罃都还在这里呢。
魏罃端坐在自己的车驾之上,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着面前的这幅情形。
那边庞氏和吴氏气氛紧张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开打,这边的魏罃却是全然只当作看戏。
太子魏申的声音在魏罃的车驾之前响起:“儿见过父候。”
魏罃的脸色微微一动,将目光移到了魏申的脸庞之上,笑着朝魏申招了招手,道:“你且上车来,本候有事问你。”
魏申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忙迈步登上了魏罃的车驾。
能够被国君召上马车,其实已经是一种难得的恩宠了。
不过和国君并驾而坐这种待遇那就要更加高级,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即便是魏申这个太子也只能够在魏罃的面前侍立。
好在马车够大,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魏罃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对峙的吴杰和庞涓,对着魏申道:“父候问你,你觉得这个吴杰是一个什么样的臣子?”
魏申想了想,十分肯定的说道:“吴杰乃是一个有才之人,不瞒父候,臣此次出兵,许多胜利都和这吴杰脱不开关系,而且那震天雷也是吴杰所献上。”
魏申的这番话里明显带着为吴杰邀功的意思。
毕竟吴杰可是魏申的人,刚才在高台之上为吴杰邀功的竟然是公叔痤,这无疑让魏申这个自认为是真·主君的家伙感到不太舒服,这个时候正好也就刷刷存在感。
“震天雷。”魏罃唔了一声,道:“此物的威力本侯倒也是见过的,的确是……让人惊叹。你可知道他师门何在?”
魏申顿了一下,道:“儿臣不知,吴杰虽然说过师承,但语焉不详。”
魏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语气突然加重:“不,你应该知道的。”
魏申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惶恐的低下了头,道:“儿臣知错了。”
“知错,便要改。”魏罃深深的看了魏申一眼,道:“震天雷虽强,但亦不过乃是兵器的一种,兵器虽强,终归还需要人来使用。为人君者,不应该完全将治国的希望放在这死物之上,而是应当行王者之道,兴霸者之师,用强国之臣,遣可胜之将,这四者说白了,便是用人。你可知了?”
魏申的腰几乎已经弯到和屁股平齐了,额头隐约可见汗水冒出:“儿臣知了。”
魏罃点了点头,道:“起来吧,本侯再问你一些问题。”
魏申直起身来,有些忐忑的等待着父候的发问。
魏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庞涓,道:“今日之事若是交给你处置,庞涓和吴杰之中,你会倾向何人?”
魏申想了想,道:“吴杰。”
“为何?”
魏申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因为吴杰是儿臣的臣子,而庞涓大将军是父候的臣子。”
魏罃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但这笑容马上消逝无踪,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么半月前的决战之时,你明知公叔痤欲要令吴杰为前锋赴死,为何不设法阻止。”
魏申面红耳赤,好半天之后才道:“儿……公叔相邦乃是主将,他的命令是儿不能够违逆的。”
魏罃叹了一口气。
足足过了好一会之后,魏罃才道:“为人君者,需恩威并施,如此才是收服臣下之道。只有收服了臣下,他才会死心塌地的为你效忠,竭力施展才能为你所用。”
“所以既然你觉得吴杰是个人才,那么你就应该想办法去帮助他,让他摆脱困境,而不是眼睁睁的站在那里,只告诉自己一句‘尽力了’,却什么也不做,因为那样太难得到别人的忠心了。你要记住,一个有才而不忠之人,远远不如忠心而无才之人,明白了吗?”
魏申低声道:“儿明白了。”
魏罃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朝着魏申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
魏申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下车,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父候,眼下这件事情……”
魏罃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的打断了魏申的话:“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魏申又是一愣,有些不解的走下了马车。
看着魏申离去的背影,魏罃脸上的失望神色一闪而逝。
还是,太稚嫩了一些啊……
这位魏国国君突然一下子就对面前的所有事情失去了兴趣,他微微的闭上了眼睛,用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嘴里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吴子精要?呵……”
……
吴通一张老脸上全是纠结的神色,心中天人交战不休。
无论是从情理的角度,还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吴通这个时候都应该去阻止吴杰这个愚蠢的决定,阻止吴氏在得罪公叔氏之后再一次的得罪庞涓这位魏国重臣。
但偏偏不知为何,吴通明明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偏偏就是无法说出去,去喝止吴杰的这般愚行。
片刻之后,吴通终于还是无奈的露出了一丝苦笑,朝着庞涓抱了抱拳:“大将军,实在抱歉。”
庞涓看了吴通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吴杰一眼。
“很好。”这是庞涓说的话。
在这句话之后,庞涓又说了另外一句话。
“既然如此,那么庞氏和吴氏之间,从此再无关系。”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庞涓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