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柟戴了一顶前沿带黑纱的帽子,刚好遮住半边脸,不仔细看,是认不出她的。她托一个女学生带了封信给夏玉和,就在从前他们去过的一家茶馆等他。
萧柟习惯性抬起手来看时间,想起表已经不在了,只好放下手来。
夏玉和夹着本书走进来,脚步匆忙,好似还要赶着回去做什么,见萧柟好端端地在这里,显然十分吃惊。
茶水上来,两人捧着茶杯,都没有开口。
萧柟将茶杯放下,盯着他的眼,夏玉和眼神躲闪着,和往日大不相同。
萧柟理了理衣袖,才开口道:“那一次,望姜湖边,我没有去,你愿不愿意,再带我走一回?”
萧柟不过想着如今孑然一身,而夏玉和又一向知重她,才想和他一起走,一来有个伴,二来也替原主弥补于他。
之前的事情,虽不是她与他,可她还是为他这份痴情打动,想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是,她还是想错了。
夏玉和似乎不敢看她,顿了半晌,才慢慢吞吞地道:“柟儿,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吧!”
萧柟像被什么烫到了,猛地抽回了手,抬头问他:“为什么?我昏迷的时候,你还……”
“柟儿,从一开始,你我在一起就是个错误,况且,你已经是沈家的人了,你跟着我,算怎么回事?我给不了你名分,我也不能那么自私,丢下娘不管!”
“玉和,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说过的那些话,你说要和我白头终老,都是假的吗?”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新婚那日,他没能带她走,这一次,却是她自取其辱了。
“不,柟儿!”夏玉和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又慢慢松开了,“你也知道,现实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我已经答应婉儿了,过一段日子,我们就成亲。”
她并非是来求他,只是,她“死”了,他怎么就能忍心立刻答应了沈珞婉,把她抛在一边?
萧柟站起来,一刻也未作停留,朝楼下跑去。
刚走到门边,却发现眼睛已经湿润了,她极快地擦了擦,叫了辆黄包车,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夏玉和追下来叫了声“柟儿”,却没跟上来。
百乐门。
美酒加咖啡,
我只要喝一杯,
想起了过去,
又喝了第二杯,
明知道爱情像流水,
管他去爱谁,
……
你怎么也流泪,
如果你也是心儿碎,
陪你喝一杯,
我要美酒加咖啡,
一杯再一杯,
一杯再一杯。
台上,歌女在纵情地唱着这首曲子,萧柟只觉得这曲子唱得就是她自己,她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哭,跟个疯子似的。
“开放的花蕊,你怎么也……也流泪。”萧柟跟着唱了这么一句,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小姐,可否赏脸跳支舞?”一个中年男子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眯着眼睛问。
萧柟仰头灌下了手里的酒,踉踉跄跄地跟着男子进了舞池,脚步不稳,时不时地踩中对方。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中年男子色眯眯的目光,她根本没有看见。
萧柟醉得过了,向后倒去,中年男子搂住她,贴近她的耳边道:“姑娘,你喝多了,不如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萧柟什么也没听见,只叫了声好,中年男子淫笑着将她扶进包间。
“放开她!”薛天乐在一边看见这里的场景,冲过来把萧柟抢过,中年男子知道他的身份,只好悻悻地离开。
清晨醒来,头痛得厉害,哪里还有昨日的人在?萧柟扶着额头起床,想用毛巾擦擦脸醒醒神,却一下跌倒下去,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急忙跑进来扶住她,萧柟吐了好一段时间,才稍微好受些。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她觉出不对,问丫鬟:“这是哪儿?”
“姌姐姐,这是你的家啊,萧妈妈知道你回来,都高兴坏了,我是珠儿,你还记得我吗?以前咱们还经常在一块儿玩呢。”
萧柟看了半天,着实认不出她来。
不多一会儿,便闻外面一连串的脚步声,一个女人隔着老远就哭着上来了,一进门,就搂着萧柟叫道:“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可叫妈妈好找啊,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
萧柟被她一身脂粉气熏醒了大半,眼前的女人长得肥胖,满脸的脂粉,活像一盘猪肝,穿红戴绿的尤其可笑,她隐约觉得在哪儿见过这身装束,想了许久才记起玉堂春的李妈妈就是这身打扮,不由得又退后了几步。
“这位妈妈,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萧妈妈一听,脂粉都气得抖落下来:“好你个死丫头,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居然说不认识我?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了。”
萧妈妈哭得一踏糊涂,萧柟傻站着愣了半天,珠儿推了推她:“姌姐姐,萧妈妈这些年找你找得都快发了疯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不记得她了呢?”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她呀。”
她现在糊里糊涂的,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除了跟夏玉和在一起的那段,其余的她都不记得了,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她弄到这里来了。
这个萧妈妈虽然也姓萧,可这不代表她萧柟就是她的女儿啊?
萧柟问了问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倚翠楼,上次她和秀儿来过,只是没进来过。
如此看来,这位萧妈妈倒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