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就如此敲定了下来。
夫人们听着绵娘说的那些,再看看自家娇嫩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纷纷出钱集了资,准备再给那家商户买点教训。
瑟瑟一直在侧作陪,时不时出一二主意,更多的只是听她们的说。
从寺庙回来后,瑟瑟回了院子就把早早准备的话本删改了些,让丫鬟去给叶大夫人送了去。
瑟瑟的话本扉页,在撰写人那儿留下了的,是冰夷氏。
叶大夫人很上心,派了人去几百里外的县上打问过,发现确如绵娘所说,甚至更甚,怎么也想为那些受苦的女子尽一份心。
被卖了去的都有卖身契,算是私奴,就算告到官府也难以给她们讨一个公道,瑟瑟所说的凭借舆论,倒是另辟蹊径,找了一个最合适的方法。
叶家几位夫人回去和老爷们一说,老爷们也纷纷响应,想法子在别的路上把那家子人堵死。
不出半个月,话本的内容就被一个戏班子详细排了出来。
叶家家大势大,大手一挥直接包下了十几座茶楼,三班戏子倒着唱,唱了足足五天。
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情。在柳州大旱难民成灾的时候去贱买女娃,又将一个个女娃蹂|躏致死,激起了不少人心中的愤怒。
与瑟瑟所想差不多,不过小半个月的时间,这则戏,已经唱到了各地。
那个县自然也都知道了。
这里头的丝绸富商,趁着柳州大旱去采买女娃,还有那接连不断被扔出去的尸体,一对比,谁都知道在说的是哪一家。
富商家的几个丝绸铺子全部被砸了,烧得一干二净。
不光如此,他家的住宅大门也被人用巨大的石头砸烂,一群人冲进去,从里头救出来了十几个不足十岁的女孩,还有八|九个未满十四的女孩。
在女孩儿们的指认下,这群人还找到了之前被害死的女孩儿们的埋骨之地。
那儿一被打开,多少人都跪着痛哭流涕。
一具一具还未长大的尸体,纤弱的骨架,就这么埋骨在荒郊,一群一起受难的女孩儿们挤在一处,连死都无法得到安宁。
有人数了数,那是一个谁都不敢想的数字。
那天下着雨,自发来的人们找了一处地,一个个把这些孩子们放了进去,让还活着的女孩儿们来认一认,谁都是谁。
这里的女孩儿们有的死的太早,有的来的太晚,勉勉强强才认出了一半,把名字立了碑,总能让以后找来的家人认得。
而另一半就没办法了。
人群之中,当场就有人认了死去的女孩儿作为养女,给她以自家孩子的名义立了碑。
这些无辜的冤魂,终于得到了安抚。
绵绵细雨连着下了七八天,那家富商一看情形不对,卷了细软和他妻子就跑了。
留下的那个家被人打砸一空,放了一把大火,烧得只剩一片灰烬。
活着的孩子们,有的被县里的人认了去做干女,有的去了别家做丫鬟,还有的身子已经废了的女孩儿们,打扫了一间破庙,打算就这么抱团取暖,了此一生。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叶家夫人们哭了一次又一次,就连叶瑶妤叶瑶娸几个,也陪着哭了几场。
瑟瑟抱着林天佑,手中摇着拨浪鼓,远处是叶家女眷的伤感哭泣,她恍若未闻,嘴角勾着一抹笑,轻轻哄着林天佑。
“天佑,表姨带你玩鲁班锁好么?我们去做一个鲁班锁。”
趴在瑟瑟怀中的林天佑看着瑟瑟,半响,他张了张口。
“娘。”
稚儿奶声奶气的。
瑟瑟手一顿,而后又慢吞吞摇起了拨浪鼓。
“嗯,娘在这。”
那一桩事彻底过去了没几天,瑟瑟的院子里来了一位罕见的客人。
叶无咎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跨院。
“七爷。”
瑟瑟沿着廊芜走来,她今日休息,在屋中写着小册,随手去了件斗篷披上。
叶无咎背对着瑟瑟,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
“先生。”
青山图的油纸伞边沿半遮着他的脸庞,瑟瑟的角度能看见叶无咎那双眸,幽深幽深,
“春闱学子的学馆已经准备好了。”
瑟瑟屈了屈膝,面带柔笑:“多谢七爷操心此事,无以为报……”
“有。”
叶无咎想起来瑟瑟的报答方式,头皮一麻,立即吐出一个字。
“你有可以报答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