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西北的战事并没有给繁华的东都带来什么影响,朝野上下普遍对此战保持乐观。因为自世宗朝起,大齐的铁骑就横扫漠北,突厥人被打得怕了,着实老实了很久。也只有家中有儿郎在前线的人家会挂心一二。
六月盛夏,骄阳似火,树叶都晒成了卷儿,许多花草不耐暑热,都成了蔫儿,唯独荷花开得正好,颇有几分阳光越盛,开得越灿烂的精气神儿。不少文人墨客都冒着毒辣的日头去水边赏荷,若才气好能写出“接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佳句,立时就能名扬洛阳。
这带来的后果就是,不少骚人诗没有作出来,回家便中暑了,洛阳城的各大药铺“解暑丸”、“清凉油”一时供不应求。
便在这全民赏荷的氛围中,上阳公主在自家的公主府内办起了芙蓉宴,邀请相好的女眷一起赏花玩乐。
作为永辉帝与赵皇后最宠爱的女儿,上阳公主的陪嫁极其丰厚,甚至压了她的长姐淑慎公主一头。
她的公主府占地甚广,府中便有一座名闻洛阳的荷花池,里面植满了极为名贵的白荷。她办芙蓉宴的消息一经传出,顿时获得了热烈的反响,洛阳城中的女子谁不以能得到上阳公主的请柬为荣?
瑞禾自然也收到了上阳公主的请柬,但她并没有什么心思去赏芙蓉。轩辕长修是朝中少数几人对此役抱有忧虑的,他跟谢正弦商量过两回,却没得出什么办法。至于永辉帝,自从石子隰率大军出发之后,他就将此事抛之脑后。近日,宫中最受宠爱的沈淑妃传出喜讯,皇帝陛下就更没心思操持国事了。
轩辕长修对此忧心忡忡,他本就体弱,受不得暑气,又忧思过重,一下就病倒了。瑞禾一边照顾生病的阿兄,一边还要操心商千岳。
虽然那日商千岳被轩辕长修和她点醒了,但却颇有一种化悲愤为当差的感觉。瑞禾听吴长史,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回过府了,每日不是带着禁军巡城,就是去教场练兵,把他手下的禁军弄得苦不堪言。
对于瑞禾来,这两个男人都不让她省心,她就更没心思去应酬那帮戴着假面具微笑的贵妇了。
但是,上阳公主不止给她下了帖子,还派了贴身的女官来请她,加上轩辕长修的身子开始好转,她不好驳了公主的面子,只好去赴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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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公主府里的荷花池占地甚广,担得起“十里芙蕖”四字。碧绿荷叶铺陈开来,远远望去好似无边绿涛,皎皎白荷出水凌空,荷上露珠晶莹剔透,衬在炽热的日光下,宛如羊脂白玉盏。
瑞禾在湖边驻足了一会儿,嗅着荷花的淡淡清香,确实令人心旷神怡,仿佛连边的太阳都不显得那么毒辣了。
负责引路的婢女笑着请示:“郡主,可要登舟么?”
瑞禾还未话,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呼喊:“靖娘!”
她回身望去,只见一群婢仆簇拥着两名戴着幂篱的女子向这边走来。这幂篱甚长,一直垂到膝处,将面容身形都掩盖了去。瑞禾耳力极佳,从刚才那一声呼喊中听出是宜兴县主的声音,于是快步迎了上去。
那两名女子走到近前,摘下幂篱,果然是辽东王妃石氏与宜兴县主。三人相互见礼,瑞禾见宜兴县主鬓角隐隐见汗,打趣道:“你不是最嫌幂篱憋闷的么,怎么今日也戴起来了?”
宜兴县主微微嘟起红唇,她比瑞禾上两岁,正是娇花一般的年纪,此时嘟起嘴来,更见娇憨:“还不是这阳光太晒了?比起被晒黑,我倒是宁愿憋闷一些。”她眼睛往瑞禾身上一溜,顿时惊呼,“你怎么穿这么厚实?”
瑞禾上身是豆绿色的窄袖交领胡服,腰间系着云白色的革带,下面则是雪白的马裤。她笑道:“我骑马来的,若是穿齐胸裙骑马不方便。”
宜兴县主摇摇头:“你可真是勇士,这个还敢骑马!我坐在马车里都觉得晒得慌。”
辽东王妃关切道:“靖娘,听闻前些日子昭王殿下身子不爽,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瑞禾淡淡一笑:“阿兄已是好多了,多谢王妃关心。”
辽东王妃摇头叹息:“昭王殿下真该去山上避一避暑,谁知西北出了那一档子事,他却是走不开了。”
瑞禾心中一动,这位辽东王妃倒是少有的眼明心亮之人。
话间,公主府女官来请她们登舟。上阳公主为撩野趣,府里的舟都弄成了乌篷船,坐不下几个人,瑞禾与辽东王妃母女只好分开坐了。
摆宴的地方就在荷花池中心的水榭里,这池子里特意留了供船走的水道,两艘乌篷船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向水榭摇去。
踏入池中,瑞禾顿时觉得凉快了不少,左右都是荷花荷叶,很是有趣。
宜兴县主自上了船就不肯再戴幂篱,也不愿进船舱去,就摘了好大一片荷叶遮在脸上,逗得她母亲直笑。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乌篷船靠在一处的码头上,瑞禾三人下了船,看着眼前的水榭不由惊讶万分。
湖心岛上是一座足以容纳百人饮宴的水榭,水榭无门无窗,四面敞开,屋后却有一座巨大的类似水车一般的东西,不断卷起池水淋在屋顶上。屋顶很明显静心设计过,那被卷上来的池水顺着轨道淋下,恰似三面水帘,唯独正对码头的这一面无水。
瑞禾暗暗吃惊,她晓得眼前这种设计是一种避暑的法子,昭王府中便有一座,是专门为了轩辕长修修建的。不过,昭王府中的仅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