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庆宫内,永辉帝也正在用膳,但他没用多少,便放下了筷子。玉箸落在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坐在下面的三位皇子也立刻跟着放下了筷子。
刘子仁立在永辉帝身后,把自己的腰弯得更低了一些,他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因此也不敢出言劝皇帝多用些饭食。
还是太子劝道:“父亲即便是为了朝事烦忧,也不能不顾身子。”
永辉帝“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心中确实恼怒得很,一个月前尚书令陈岩风上书请辞,他也准了,从那时开始,朝中就围绕这个尚书令的位置明争暗斗,吵了一个月仍然乐此不疲。他每天看着这班朝臣干架,已有些不耐烦了。
想到这,他的目光落在了三个儿子身上:“尚书令一职,你们有何看法?”
太子闻言,有些犹豫要不要趁机举荐尚书右仆射郑观,那边赵王已笑道:“此事当听凭圣裁,儿不敢妄言。”
永辉帝“嗯”了一声,淡淡道:“依朕看来,尚书省两位仆射兢兢业业,尚书令的位置空一段时间也无妨。”
太子心里一凉,皇帝虽然夸奖了两位仆射,但同时也表明不会从他二人中选一人擢升为尚书令。
四皇子一直游离于状态之外,他今年刚刚入朝听政,这些政事对他来说甚是枯燥,再想想因为这些枯燥的政事而无法参加淑慎公主举办的击鞠赛,心里更是郁卒不已。他正神游天外,永辉帝冷不丁地点了他的名:“四郎,此事你怎么看?”
四皇子一个激灵,还没想好怎么回话,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陛下,司阁领求见。”
殿中众人顿时望了过去,唯独四皇子内心窃喜不已。永辉帝有些纳闷,司若梅是金衣骑大阁领,此时来见不知出了何事:“宣他进来。”
片刻之后,司若梅走了进来,他神情端肃,一板一眼地行了礼,开口道:“陛下,太子良娣郑氏暴亡。”
太子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因为起的太急,身前的食案被撞翻,上面的东西洒了一地。这是御前失仪,但他此时已顾不得了,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司若梅,司若梅的嘴巴一张一合,但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永辉帝也很是吃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因事涉太子殿下与两位公主,金衣骑不敢擅专,只能向陛下承禀。”司若梅的声音平平,“而且,郑良娣已有孕一月有余。”
太子的脸色已从苍白变为青灰,郑良娣有孕的事他是知道的,前几天御医诊出了喜脉,因未满三个月,他命人不得张扬,没想到还是被人得知了。他捏紧了拳头,究竟是谁要害他的骨血!
永辉帝的神情已由惊讶转为愤怒:“查!给朕彻查此事!”很显然,他也开始怀疑这是针对太子的子嗣而来的谋害。
司若梅神色平静地俯首:“臣遵旨。”
淑慎公主的别院此刻已一片混乱。众目睽睽之下,郑良娣给上阳公主敬酒赔罪之后,刚回到席上就忽然口吐鲜血。她左右两边的小娘子登时吓得尖叫起来,瑞禾霍然起身,走到郑良娣身边,粗略探查了一下她的脉搏,顿时心中一沉。郑良娣此时已陷入昏迷,唯口鼻处仍在不断溢血。
瑞禾转头看向淑慎公主,喝道:“大公主,快宣御医!”又喝命身后的婢女,“快将良娣挪至最近的厢房安置!”
她这两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众人听在耳中不由得心中一定。那两名婢女本已吓得腿软,被她一喝却好似有了主心骨,赶紧抬起郑良娣走了出去。
瑞禾没有跟着出去,她立在原地,目光一一扫过场中众人。淑慎公主此时已回过神来,忙命她身边的得力女官去陪侍郑良娣,又命公主府内侍拿着她的帖子去请御医。
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男宾那边也听见了,不一会儿便见何驸马大步走了过来,与淑慎公主耳语了几句,又一脸凝重地往外院去了。
瑞禾感觉有人悄悄拉了她一下,回头看去却发现商千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瓶瓶。”他说,“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瑞禾点点头:“我给郑良娣搭脉时感觉她应该是中了毒。”
那边淑慎公主已经在邀请众人去乘风轩小憩了。众人纷纷点头,忙不迭地向外走去。商千岳道:“我们也去罢。”
瑞禾跟上他的步伐,临出门前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郑良娣的桌案上有一大滩血迹,此时已凝成了深褐色。
乘风轩也在花园里,但与用膳的小楼隔了一片湖。小娘子们都在婢女的服侍下坐檐子过去了,瑞禾谢绝了檐子,跟商千岳一道慢慢地走。
“瓶瓶,你当时就在现场,可看清事发时的情形了?”
瑞禾点点头:“之前都是好好的,郑良娣过来向上阳公主敬酒赔罪,回去之后便吐血昏迷了。”
“这么看来,问题应该出在酒上了?”
瑞禾摇头:“那也不一定,上阳公主也喝了酒,她却无事。”她叹息一声,“若是阿兄在这里就好了。”
商千岳看着她忽然一笑:“我倒认为此事若能不惊动昭王才更好。”
瑞禾微微惊讶,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此案若只是普通的毒杀案,自有宗正寺会同金衣骑侦办,若是……”她沉沉地吐了口气,“凶手的目标当真是郑良娣么?”
还是东宫?
商千岳轻声道:“先不想了,我们连毒源在哪都不知道,一切都交给金衣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