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拿了寥佳茗递给他的一个瓷碗,出了师部大门,左右一看,见没有什么人,就向馄饨担走去。卖馄饨的身体很壮实,头发又粗又密。
“师傅好辛苦,这么晚了还出来做生意。”思明上前跟他打招呼。
“不辛苦。长官来碗馄饨?”
“煮两碗。吃一碗,带回一碗。”思明说着,把手里的碗交给中年男子。
“好咧,我先煮一碗,您坐这里慢慢吃,我再煮第二碗。这样第二碗带回去新鲜些。”
中年男子嘴里答应着,忙碌起来。
思明在边上慢慢踱着方步,边道:“这天气眼看一天热似一天。”
中年男子随口接过去道:“是啊,夏至就要到了,是该热了。”
思明踱到中年男子身旁,眼睛看着远处,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又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清楚楚:“安坐无杂念。”
中年男子手拿勺子,瞧了思明一眼,又转回脸,将勺子在铁锅的汤水里搅了一搅,也似有意无意地道:“心静自然凉。”
思明的脚步停住了,中年男子手里的勺子也停止了搅动。
“同志,可盼到你了。”
“同志,可联系上你了。”
两双骨节粗大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又立即松开。
“我叫王思明,独立师师长副官。”
“我叫江宏,以后就由我做你的联络员。”
“好。太好了。”思明一时无法形容自己的喜悦心情,只是反复说着“好”字。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江宏道。“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总是帮助我们?现在明白了,原来你是自己的同志。对于你在跟组织失去联系的日子里,仍然积极地为党工作,我只有表示敬重。以后,我会经常来你们师部附近做生意,到时,你若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我若有事,会改变敲梆声音,是‘梆,梆,梆梆。’比平常多敲一下。另外,你若遇紧急情况,而我又没来,你也可以直接去翔飞巷55号找我。我母亲,还有我聋哑儿子都是可靠的。”
“好。”思明道。
江宏说着话,一碗馄饨煮好了,他在馄饨上面撒了几片紫菜和葱花,把挂在馄饨担上的一张小竹凳拿下来,让思明坐下来吃。待思明吃完这碗馄饨,另一碗也煮好了。
“江宏同志,你能否联系到老齐?”思明伸手去接另一碗馄饨时,随口问了一声。
江宏的手停在了空中,他抬眼看了看思明,然后道:“你认识老齐”
思明轻轻点了点头道:“认识。”
江宏于是道:“能否由我带口信给他?”
“当然。”思明道。“你问一下老齐,他水性怎么样,会凫水不?”
“好。我明天就告诉你。”江宏虽然还不清楚思明为什么让他打听老齐的水性,但他相信思明这么问一定有他的用意,于是满口应承下来。
情况也确实是如此。思明在吃着馄饨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老刘给他的信上的最后那句话。虽然他知道这只是老刘随口询问,并不是非得由他承担起护送老齐出城的任务,但他还是用心记住了。此时,一个想法突然蹦了出来,他才向江宏打听老齐的情况。
“我是这么考虑的。”思明又道。“老齐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大后天是周日,我去租一条游船,组织一些人游南湖。你让老齐告诉游击队,让弄几条渔船在南湖打渔。我让游船在头一天晚上由小南门河道进城,停在新泽路河道边上。那里人少,你让老齐化一个妆,于上午八时五十分之前来到游船停放处。他若水性好,我会在船尾处放下一条绳索和一根芦管,让他下水跟着游船由小南门河道出城。游船出城之后,渔船就靠拢过来,并多找几个人下水。这样,老齐就放开绳索,混入游水的人当中,由渔船带他离开。我估算了一下,采用这个办法,老齐待在水里的时间大概是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这样的季节,水温已经上来,应该能够坚持。当然,这是老齐会游泳、而且身体也允许的情况下的办法,如果不行,只能化装之后,坐在游船上作为我的朋友带出去。第二个办法不如第一个保险,但如果老齐不会水,也只能这样。你看怎么样?”
“好,我把你的这个方案报告给老齐,如果老齐同意,我明天一早过来,会在馄饨担上挂一条红布条。如果他不同意,就什么也不挂。”
思明端着煮给寥佳茗的一碗馄饨返回师部大楼。此时已到亥时,大楼通道里,一盏顶灯亮着,一片寂静。思明上到二楼,从自己的办公室门前经过,往机要室走去,走到门口,见门已关上。思明心想,这个小娘们,让我给买馄饨,自己却早早把门给关上,难道是耍我?刚要举手敲门,隐隐听见里面有挣扎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传出。他马上把手收回来,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半天,才听到一句完整的话,是寥佳茗的哀求声。“参谋长,您不要,您放过我好不好?”
思明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蔡扶桑霸王硬上弓,在欺负寥佳茗。怪不得寥佳茗老说蔡的坏话,原来姓蔡的盯上她了。思明心里想,既然撞上了,总不能不救她。反正以后跟姓蔡的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得罪就得罪了。又想,老子何不耍他一耍?于是重新伸手重重拍了几下门,大声喊道:“寥佳茗,你这个小娘们,让我给你买馄饨,你却把门给关上了。什么意思?耍我?”
夜深人静,他这一嗓子喊出去,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