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叶准把思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你今晚没出去吧?”叶准笑问道。
“没有啊。”思明答道。心里不免嘀咕。“师座干嘛问这个?”
“那好,今晚你来我家吃个便饭。”
“师座——”思明不明就里,他今天怎么会想起让去他家里吃饭?
“是这样的。”叶准笑说道。“前次你接我内人跟女儿回来之后。我女儿听说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对你大感兴趣,吵着要见你。我内人呢,也很乐意见你,两人在我耳边唠叨好多次了,所以你今晚就赏个脸,去我家坐坐吧。”
叶准的女儿叫欢欢,一直在上海读书,如今已经毕业,所以她母亲任枫专程去上海把她接回家。
“师座,别老说恩人恩人的,这事都过去十来年了。您还挂在嘴上,多让我惶恐啊。”思明道。
“哈哈哈。好,不说了。”叶准瞧着思明窘惑的脸哈哈大笑。
叶准的家就在师部大院的后面,到了晚上,思明过去了。他那天在码头已经见到欢欢。这个长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的女孩子,性格爽朗、快人快语,在码头见到思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你。”
任枫笑了,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傻丫头,你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没有离开过乡下老家,后来又也就淞沪会战的时候去过上海,之后没再去过,更没有去过我们乡下老家,你怎么会见过他?”
思明是知道叶准的一些家事的,知道当初家里父母不同意他跟任枫好,还闹了一些别扭,直到生了欢欢,才接纳了任枫,还把欢欢接到膝下抚养。
“我说的是真的,我是在哪里见过阿明哥。”欢欢的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思明看,坚持着说道。
今晚的便宴上,夫人任枫也笑道:“别说,怎么我见到王副官也感觉有些面熟。”
叶准笑道:“可能是我在家里老提起阿明,你们才有这样的感觉吧。”
任枫又问道:“王副官今年多少岁?”
王思明回道:“二十九岁。”
“虚岁还是周岁?”
“周岁。”
任枫放下筷子,轻叹一声道:“如果我们的大儿子还活在世上,也是这般年龄。”
王思明惊讶道:“您的大儿子?”因为他从来没有听叶准说起过他还有一个儿子。
“夫人你看你,好好的,又提儿子干什么?”叶准不满道。然后回头对思明解释道。“阿明,我们是有过儿子,只是在满月不久就死了。”
一阵静默。然后欢欢笑了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阿明哥当你们二老的儿子吧。”
任枫白了女儿一眼道:“你阿明哥有阿爸阿妈。”
“那,当我的阿哥总行吧。”
任枫道:“那得看阿明哥愿不愿意?”
欢欢的那对又大又亮的眼睛就瞧着思明道:“阿明哥,你愿意当我阿哥吗?是真正的阿哥。”
思明瞧了叶准一眼,又瞧了任枫一眼,见他们都含笑看着他,就道:“只要欢欢阿妹愿意,我当然愿意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哥。”欢欢欢天喜地叫了一声。
“欢欢阿妹。”思明也道。
任枫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思明的碗里,笑说道:“我女儿平时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一般的男人入不了她的法眼,哪里知道见了阿明哥,却是跟他这么亲热,还真是少有。”
“哼!不是我眼睛长在头顶上,是那些男人不值得我青眼相待。可是阿明哥就不一样啦?”
“怎么不一样?”任枫含笑故意问道。
欢欢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故作神秘道:“这个嘛,暂时保密。”
四个人说说笑笑吃着饭,气氛犹如一家人般。
便宴结束之后,叶准把思明叫到自己的书房,跟他说起城区部队驻防调整问题。原来在对部队巡视结束之后的一次会议上,有人建议要派遣一支小规模的部队驻扎在东山脚下,以防万一有事,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东山山顶这个阳州城内制高点。但是由于东山脚下四周不是民宅,就是寺观,东面不远处又是城墙,竟然找不到一个理想的驻军地点,这个建议暂时担搁下来了。
叶准书房的正面墙壁上挂有一张阳州城区地形图。叶准的眼睛在地形图上一寸一寸滑过。
“师座,我们就把部队放在东山道观后院的位置如何?”思明以手指着地图道。“您看,道观后院就在山脚,一出来就是上山的路,跟民宅也保持着一定距离。这是一个很理想的选择。”
叶准摇摇头道:“放在这里当然好,但如果部队把道观占据为已有,市民哪里会肯,民意讻讻之下,我们恐怕从此不得安宁了。”
“不碍事的。”思明解释道。“这个道观的后院极大,而且尚可扩展,我们只占用后院一部分,道观还是道观,就后院小了一些而已。如今处于非常时期,保证城市安全是第一位的大事。把道理跟市民讲透,相信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还有就是,前些日子,道观里面的一个管理人员被查出是共党分子,因为拒捕被打死。现在处于无人管理状态。我们趁这个机会下手阻力最小。”
那天,络腮胡子把找药品的事情托付给思明之后,思明就发誓一定要完成络腮胡子最后的遗愿。但是,便衣队在道观四周布满眼线,他只要接近道观就会被发现,更何况还要寻找药品、将之带出?所以,他这两天一直在苦苦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