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方向,吐蕃人用的兵少,敦煌处兵过万,诡异更多。据瓜州那边的军报,吐蕃入侵之兵,有三万之众……诡异却不甚多。
裴行俭处的敌兵最多,有五万上下。”
听着苏定方的话,李谨行试探着问:“大总管,吐蕃人听说有四十万大军,如今几处加起来,不过十万,还有三十万,那是否……”
“不是这样算的。”
苏定方转向城墙方向,目光远眺天际道:“吐蕃人虽有四十万兵,但这四十万,比较接近流贼。”
“流贼?”
李谨行与王孝杰同时咀嚼这个词。
“就如同隋末时的那些草头王吗?”
“草头王手下也有强军,说他们是流贼,是因为这四十万人,是由雪域各部落,如象雄、白兰羌等部族拚凑出来的,这些异族不分老弱,全民皆兵。
逢战,便是老幼妇孺一齐上,带着部落的牛马、帐蓬一起迁徙。”
苏定方拍了拍冰冷的城砖:“当年我在乌海,凭一千唐骑大破吐蕃副相八万人,也就是因为,这八万人里,真正精锐战兵不过两万。
那些杂兵,在真正的作战时,非但不能增强实力,反倒是一种拖累。
被我率骑兵冲进去搅乱后,他们自相践踏,死伤枕籍。
我挥军直捣黄龙,吐蕃人的队伍便轰然崩碎。”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苏定方总结道:“称四十万人,实则真正的战兵,也不过十余万,其余的杂兵,打顺风仗可以,但想啃硬骨头,则不足。
此次吐蕃人在武威损兵二千三百,在敦煌城下损兵六千,在瓜州折损万人,在安西裴行俭手下,又损兵万五,合起来,吐蕃精锐折损超过三万人,是三成的战损。
这是伤筋动骨的重创。
短时间内,他们没有余力再对安西防线发动真正有威胁的攻击,我们只用小心提防吐蕃人的探子和细作、诡异即可。”
听到苏定方的判断,李谨行与王孝杰同时发出欢呼:“大唐万胜!”
大捷,这是一份实实在在的大捷。
吐蕃自从称雄于高原,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这数十年来,除了在乌海吃了一次亏外,未尝一败。
这一次,战线拉到数千里之长,从广袤的安西大都护,到张帝国之掖的张掖、酒泉、武威等地,吐蕃人费尽心机,四面张网,多点出击,结果却一头撞在硬石板上,碰得头破血流。
这对刚吞并吐谷浑,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吐蕃人来说,无异于被大唐狠狠一耳光抽在脸上。
“大总管,苏前总管那边,凭着三千人,能成吗?”
王孝杰提出一个心中的疑问。
苏定方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
……
“苏庆节、李辩、程务挺、王玄策率兵替阿史那道真防守瓜州。娄师德、王孝杰、沙吒相如、黑齿常之、崔器等将防守武威凉州。王方翼和李谨行等将领守敦煌。大都护裴行俭坐镇安西。”
山巅之上,迎着初升的万丈阳光,苏大为豪气万千道:“大唐军威之盛,如日中天,此兵锋之利,古未有之。”
安文生在一旁拍了拍胯下汗聿聿的母马脖颈,侧脸向着他叹道:“我只关心,咱们什么时候能翻过大非川,还有,什么时候能有饭吃。”
“文生,不要光顾着吃,帮我想想,怎么摆脱身后那些吐蕃人的追兵。”
苏大为回身后望。
他的目光,越过在山道间迤逦如长蛇的唐军队伍,一直投向天地尽头。
仿佛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危险之物,瞳孔微缩。
“你发现了?”
安文生看了他一眼,回头瞧了瞧,却只见一片天地雄阔,雾霭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