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北疆风光更显凄凉。
大明与北方蒙古土默特部连年征战,为了防止那些游骑劫掠,设下九边重镇,其中大同管辖范围西起黄河弯,东至京城外的居庸关,东西绵延两千余里,南北亦有数百里,其范围之大,实属九边之首。
在这些边疆地区,朝廷设立了大量的卫所,用来守卫各处,其中大同就有十四卫所,包括前后左右卫,阳和,天成,威远,平鲁,云川,玉林,镇鲁,高山,宣德,东胜等,这些卫所依山而建,连在一起共同组成包围大明的一条防线。
在大同的西北方不远处,有一座山口,东边有座山叫做塘子山,西边还有一座山,叫做大堡山。
在这两座山之间,是开阔的苍头河谷地,谷地之中,便是大同右卫的驻地,地处驻扎将士近五千六百余人。
大明各个卫所全都实行屯田制,大同右卫也不例外,这五千六百民将士中,只有一千人执行守备任务,其余四千六百名军事全部用于屯田耕作,生产军粮自给自足。
由于每一卫的军士太多,一起耕作铺开面积太大,为了将强屯田管理,朝廷又规定每百户为一屯,五六屯为一堡,在卫所周边择地建堡,即可以更急有效的实行屯田,又可以相互瞭望,防止蒙古铁骑的突袭。
右卫众多堡中,位于最前方的叫做杀胡口堡,座落在两座大山中间,地势十分险峻,也算是右卫的最前线。
北方的环境与江南大有不同,这里山脉绵延,冬天要比南方更早的来到。
此时只是深秋,杀胡口堡外的山上便已经没有丝毫绿色,漫山遍野都是灰黄一片,枯草和落叶堆积在一起,一阵寒风吹过,就卷起阵阵灰色的风尘。
杀胡口堡虽然只是个小型关城,全城周长只有两里,但是城墙高大宽厚,足有四丈高,这种规模的城墙放在大明腹地,足以保卫各大重城。
厚重的土筑城墙外,全都用砖石包裹,在这砖石城墙之上,只有一南一北两座城门,其中北门直通关外,因此常年封闭,南门则通关内,连接右卫驻地。
随着秋意渐浓,杀胡口堡外的屯田早已收获完毕,外界的气温也日渐寒冷,驻守在这里的五百名军士,几乎每日都守在城中,除了有人轮换瞭望之外,其余的人全都像过冬一样,猫在城里不再动弹。
这一日,寂静了许久的杀胡口堡迎来了罕见的喧闹,重木包裹铁皮的南门“轰轰”打开,一队将士走了进来。
这一队人中,除了几个正儿八经的官兵之外,还有几个是从松江府远道而来,正是充军的王法一行。
算了算日子,王法等人在路上差不多走了两个月,一路上风餐露宿,穿越半个大明,终于来到了这里。
在队伍刚走出华亭县的时候,不出王法所料,一队官兵从半道上接走了徐阶的两个儿子,至于剩下的人,则无人问询。
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除了狂风暴雨之外,每天都要走上几十里路,纵使身强体壮的王法,也有些吃不消了,原本脸上的轻微婴儿肥,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线条。
同行的其他人情况就更不好了,徐府的另一个执事,来自韩家庄的韩富贵,原本是个圆滚滚的胖子,这一路上硬生生走成了个瘦子。
此外,还有几个人受不了长途跋涉,再加上身体不算健壮,竟然相继染病去世,活着走到大同的人只有三分之二!
王法这十几个充军的犯人到了大同之后,立刻被打散分开,派遣到不同的卫所,然后又从不同的卫所分派到各堡。
此时和王法一起来到杀胡口堡的,只剩下韩富贵一人,其余的人都是来自其他地方的。
杀胡口堡城内一片荒凉,只有几颗掉光叶子的歪脖子树,放眼望去全身土黄色,可谓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虽然这里的环境不怎样,但是王法来到这里不仅不难过,反而有些轻松,因为这一路上的捆缚的铁链终于拿下去,还给自己发了一套棉服,立刻从犯人摇身一变,成为军人。
右卫的官兵亲自送新兵过来,杀胡口堡的堡长自然出来迎接,不过他并只是看了这几个新兵一眼,就和押送的督军热络的聊起来,把手走进房中,不知道干什么勾当去了。
王法等人呆呆的站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好一会过后,才有一个百户出来,打了个酒嗝,慢悠悠的说道:“你,还有你,到伙房去,你们几个,到马房去。”
百户一边分配一边走,不一会走到了队伍的尽头,看了看王法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就去墩台吧。”
众人分配完毕,也不愿在这漫天黄沙中多待,连忙报道去了,只有王法二人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看到那百户要走,王法连忙说道:“大人,这马房伙房什么的我都知道,可是这墩台是什么?在何处?我二人如何去报道?”
百户又慢慢悠悠的走回来,站到王法面前,伸出一只手从他眼前划过,向西边的山头指去,说道:“那里就是了。”
王法顺着百户所指的方向看去,之间视线的尽头,模模糊糊有个小碉堡似的建筑物,孤零零的待在山头之上,与那长城上的烽火台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得,被派去放哨瞭望了,看着那孤零零的墩台,不用猜就知道住在那里肯定没有住在堡里舒服,安全性也没有保证,但是王法二人也不敢不从,只不过看着城外那崎岖的山峰,根本看不到哪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