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浦县,县衙,县太爷的书房中。
陈峻熙满脸怒色,“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信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喊道:“来人,去把王大人给我请过来!”
陈峻熙虽然说的是“请”,但是言语之中丝毫没有任何客气可言,看起来就好像是要吃人一样。
站在旁边的小吏被县太爷发怒吓得心惊肉跳的,他跟着陈峻熙这几个月以来,看他都是笑呵呵,慈眉善目的,就算是有事,也最多是有些怒色而已,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愤怒。
得了命令,小吏赶忙答应下来,快步向外走去,远离这个让人压抑的地方。
陈峻熙“呼呼”的猛喘几口粗气,将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不过这件事情不由得他不气,因为那封书信,正是松江府知府大人写来的。
在昨天的时候,王法要去抓人之前,也曾找他商议过,不过被他拒绝了,陈峻熙一向奉行明哲保身的策略,根本不愿意掺和此事。
后来王法自己召集众人去往竹北村抓人的时候,这么大的阵仗,陈峻熙当然也是听说了,不过王法行事很快,等到陈峻熙听到消息的时候,大队人马已经出了城。
陈峻熙纵使想要下令让人回来,恐怕也有些来不及,再说了,据他了解,王法是个犟脾气,如果自己派人快马加鞭的跑去召回队伍,在半路上被王法拒绝了,那他的面子可就没有了。
所以,对于昨天的事情,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只想着不要搞出事情才好。
不过一而再的得罪苏州曹家,想要不搞出事情恐怕是不可能的,陈峻熙又想到,就算惹出了什么麻烦,可千万不要把自己牵连进去。
转而他又想到,若是此事给王法带来大麻烦,惊动了达官贵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无赖从县衙里清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陈峻熙最为本地的县太爷,最喜欢的就是掌控全局,不过这种感觉,在以前华亭县做官的时候没有体会到,因为有徐家的掣肘,很多事情都不能说不能做。
原以为到了青浦县就可以享受一下掌控全局的感觉了,没想到又冒出个王法来,虽说在一些大是大非等公事上面,王法也每层做过什么让自己难堪的事情,但是自己要想让他服服帖帖的,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仅如此,陈峻熙非但管不了王法,就连其他的官吏,他也觉得正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现在正有越来越多的人向着王法靠拢。
不,他们并不是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而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掌控过,这个县衙开衙才几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正是掌控下属的关键时期,陈峻熙并没有把握好,不过在他的心里,这一切都是因为王法,要不是他,自己这个县太爷做的肯定十分滋润,干什么都是说一不二,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如今这个王法又不听自己的,执意要去竹北村抓人,他抓什么人不好,偏僻要去抓曹家的人啊!
在年前的时候,自己吓了老大的决心才去抓那杀人犯曹劳动,这一切还是因为那曹劳动确实犯了大罪,自己去抓人,想必曹家也不会过多干涉,同时自己要是无动于衷袖手旁观的话,全城的百姓恐怕会指着自己的脊梁骨骂,所以,陈峻熙才做了那件事情。
不过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一是那养殖场的存在虽然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但是他们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犯法啊,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模糊不清不好界定的。
二来,那谢长风也是曹家的人,若是再去抓了他,那自己就会将曹家彻底给得罪了,这是陈峻熙万万不想的。
可是现在那令人头疼的王法不听劝,还真去把人给抓来了,昨天晚上就关在县衙的大牢中,而王法此时正在整理证据,准备升堂问案呢。
对于此事,陈峻熙首先冒出来的念头就是等到王法找到自己要升堂的时候,便严词拒绝,让后命令他把人给放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顺水推舟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到那个时候,自己便佯装不好推脱,将案子给审了,给那谢长风定个小罪,也算是给全县的老百姓有个交代了。
此外,这件事情陈峻熙完全可以将责任都推到王法的头上,若是曹家找来了,自己就置身事外,让曹家去找王法的麻烦,最好能够调动上头的人,将这个害人精给弄走。
这两个想法一直在陈峻熙的脑海里徘徊,正当他头疼不已,等着王法来像他汇报的时候,一匹快马从府衙赶了过来。
陈峻熙拆开书信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现在才是一大早上的,知府大人就给他来信,说明此时紧急的很,而内容,正是他现在头疼的抓捕谢长风的事情。
“随便安个罪名,随意抓捕百姓,”陈峻熙不断的喃喃自语,重复这两句信里的话,知府的书信言辞虽然比较平稳,但是陈峻熙能够看得出来,对于这件事情,知府大人已经很生气了,自己现在应该立刻放人才是。
此时陈峻熙已经不再继续犹豫到底是严词拒绝还是顺水推舟了,当即决定先表明态度,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这一切都是王法私自行动,马上自己就将他喊来,让王法立刻把人给放了,同时再写一封请罪书,将此事详细的向知府大人汇报一遍,来将自己洗脱干净。
知府大人那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他虽然不能直接认命调动自己,但是每年自己为政的评语,十有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