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掀衣服的动作来得突然,卫雨霏骤然别过了头。又忍不住好奇心往回偷偷望了一眼。
定睛一看,只见他的后背刻着一道深深的伤疤。这疤有些年月了,高高耸起,扭扭曲曲地跟一条蚯蚓一般。
卫雨霏差点惊呼一声,被梁平捂住了嘴巴。卫雨霏自然知道自己声音太重会引起人的注意力,但仍然有点不高兴,重重踢了梁平一脚,转到旁边去了。
梁平颇为无奈,只好去揉自己的脚。这时他满腔的热血已经被调动了起来,义正言辞道:“王大叔,你放心,我这就去帮你结果了这六个恶人。”说完,便往那边冲过去。
蒲珏心中一动,出手一拦,抽出苍梧剑,道:“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还有我呢!”卫雨霏抱了雪儿,跟了上来。
那六人这时吃得正欢,在这种地方也没做什么防备。等见到有人闯了过来,猛得大惊失色,立即扔了手中的鱼,结成阵势。
那六人均在壮年,两人高瘦,一个看起来较为白净,还有三位长得满脸络腮胡子。六人使的武器非常奇怪,那两个高高瘦瘦的人使的是钉锤,白净的那位则用的则是一杆软鞭。络腮胡子的那三位用的是刀法。
梁平反应最快,六枚小石子出手,便往六个人身上招呼了过去。不料,那几个人却没有中招,顺势便闪了过去。梁平略略一惊,这些人功夫还不错。但因在草河寨一时兴起用了过多的暗器,不是特别难缠的强敌便不想施用暗器,因而用的还是之前带的小石子小木棍。
这六人见蒲珏相对较弱,便集中了三人结阵,全力往蒲珏身上招呼。这样一来,蒲珏一个人便临了三个敌手,尤其是六人中最为难缠的那两位钉、锤和使鞭的三位壮汉,只能退了几步,将脊背靠在身后的河流边上,以免腹背受敌。
雪儿接了卫雨霏的指令,灵活地对着另外三个扑上扑下。
两位高瘦汉子锥锤配合无间,招招往蒲珏身上的要害招呼。顷刻间便已经拆了十几招。
这三人步法既怪,又配合无间,便似是一个人生有三头六臂一般。亏得蒲珏因了身上软猬甲之故,倒是不怕这种近身肉搏,但一步一步被逼退到河水的边缘。这三人打得猛烈,钢锤上下连打,小锥前后刺来,而那鞭子就像游龙一般,一鞭一鞭直往蒲珏抽来。蒲珏只能不断地使出“陇城飘雪”,将剑舞得如雪花乱舞,一边把自己罩在剑光笼罩之中,一边苦思破敌之法。
梁平没想到这三个人功夫那么强,一时半会还抽不出身来。加上不愿浪费自己剩余的暗器,攻势又弱了几分。
不过出乎梁平意料的是卫雨霏,她的功力竟然极强。
之前卫雨霏一直都是抱着小狗到处跑,导致梁平一直以为她是轻功不错而已。此时大敌当前,她却露了自己的真实功夫。原来她使的是一只钢制的笔,笔滴溜溜直转,狂风骤雨般在几人身上寻空隙狠点急戳,不停地扰乱对方视线。
梁平终于得了空,于是身兼两头,间发趁卫雨霏攻势渐强之时以石子相助蒲珏。
蒲珏得了梁平相助,终于松了口气。这一下,苍梧剑便使得顺畅多了,便从容地使出一招“玉文凿险”:以剑劈开刃网,登时飞起,凌空而立,姿势飘逸,有如凌空飞行一般。
卫雨霏那边使刀法的三个人虽并不精湛,但合了“狠、绝”二字,招招刃风凌人。但卫雨霏出手更是又快又狠。等她瞧出三人的破绽,合着内力便刺开了三个人的阵型,只听见“铛”得三声刀响,卫雨霏收了手,那三人应声倒地。
梁平又倒吸一口气,难怪她的家人敢放心这么一个小姑娘到处乱跑,这功夫至少算得上梁平见过的人里面最强的这一档了。
这时,便换成三个人一同来对付蒲珏这里的三个人了。
蒲珏向来不喜欢杀人,在略阳的打斗全都是用剑以制服人为主,加上他是公府公子,敢对他下狠手的人少,也没经历过什么生死搏命,下手自然偏软了几分。
那三个人见蒲珏一直没出杀招,更是肆无忌惮,尽往蒲珏的要害处攻击。不过这攻击又被梁平削弱了好几成,始终不得近蒲珏的身。而卫雨霏的加入,让这三个人更是处在弱势了。
那使锥的汉子见状不妙,便大步流星地转向蒲珏,近身以锥刺蒲珏的颈部。
蒲珏虽然全身穿了软猬甲,但颈部却是一个薄弱处。这一急,便使出了杀招,用略阳剑法中最狠的招式“玉文凿险”反手相击。不料,这一招下来,却直接刺中了对方的胸。对方吃痛,索性同归于尽,对着蒲珏的剑往前冲,用锥子狠狠去扎蒲珏。但因了软猬甲之故,终于手一偏,扎中了蒲珏的手,狠狠地扎了一路下来。
蒲珏一惊,反手抽出剑来,却发现对方竟然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双眼一闭,便断了气。
这是蒲珏第一次杀人。
他怔怔呆立良久,连手都在微微发抖,只觉得刚刚诸多场面,有如大梦一场。
血从剑尖缓缓流了下来,“滴答、滴答”,仿若茫茫静空中滴水的声响。
然而这里并没有水,只有漫天的血色。蒲珏缓缓闭上双眼,索性什么事情都不想了,将自己的全身都进入了一片虚空之中。周遭四野旷无他人,寂无声息。心中一阵不知名的情愫蔓延开来,一片旷空无垠。
茫茫麦地之中,天地皆已不再,而吾身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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