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苍讲完,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胡子,仿佛他刚才讲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童话故事。
“故事也听完了,你们准备怎么办?”公输苍垂着眼睑,纪小无感觉他在笑。“说起来我曾经也有个做英雄的梦想啊。”公输苍叹道。在末世中活得久了,再正常的人也会变得不正常。
明明一直想做个英雄,最终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罢了,每一次挣扎抵抗都显得如此无力可笑。
“唔,倒是没看出来你是个危险分子呢。螺螺听到这事应该不会好受吧。”纪小无撩起脸侧的碎发。
这并不是个简单的问题。纪小无转头对印醉小声说了什么,见印醉点头后看向公输苍,手肘拄在膝盖上,轻声道:“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啊,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嘛。”
“哟,听你这语气是要准备放过我了,日行一善?”公输苍手指交叉,语气中充满兴味。
纪小无眉毛拧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笑道:“行善?不至于吧,冲动杀人这种事……”等等,她在说什么啊?
谈到这个话题,她的脑子就乱了。纪小无扯开嘴角,用力的揉揉头发,本来就参差不齐的头发更乱了,“倒是没有你,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住处,虽然这是个歪理。”
公输苍愣了一下。
“知道是歪理还说?”印醉眼珠大大的向上转了一下,表达了内心的鄙夷。
印醉清清嗓子,对公输苍说道:“毕竟咱也相处了有些时候了,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螺螺一直很信任你。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这件事其他人也有必要知道。”
“随你们。”公输苍笑了声,从怀里摸索出来一条口香糖,慢悠悠的剥开包装,放到了嘴里。他或许真的不在意这件事的去向。
印醉先离开了,今天轮到她准备晚饭。纪小无仍坐在那,与公输苍对峙着。
“那个尸体是被你吃了是吧?”纪小无突然开口问道。
公输苍抬了下眼皮,纪小无过长的发帘垂下来,看不清表情。“嗯,你想说什么?”公输苍笑着问,神情中流露出一种抵触的淡漠。
“啊”纪小无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又有些犹疑的样子。她稍稍抬起头,舔了下苍白的嘴唇,“人肉,是什么味道的?”真的好想知道啊
纪小无觉得脑子有些发热,眼前发白,耳边嗡嗡地吵人,不知怎么就问出了这句话。话说出口,纪小无顿时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从那种飘然的感觉中回过了神。
“你想知道这个?”公输苍的面孔上陡然浮出一个恶意的笑,“人肉嘛,味道介于羊肉和猪肉之间吧,还挺香的,肉质也细”
公输苍说到这里,抬手捂住了嘴,过了一会才放下手来,苍白着脸扯起一边嘴角,“算了,你还是忘了我的话吧,我估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恶心的感觉了。”
“”纪小无眼神放空,几秒钟后回过神来,打了个冷颤,“啊,哦”纪小无喉头动了一下。“就这样吧,我去阳台吹一下风。”
心不在焉的撂下这句话,纪小无进了卧室。一进门,纪小无头脑恍惚了一下,半晌才恢复了思考。
“又该进食了。”纪小无呢喃着,拿出一枚红色晶核,又看着晶核发起了呆。血一样的红色,剔透的样子映照着被扭曲的她的脸。
“啪嚓!”纪小无一个激灵,失手捏碎了晶核。“怎、怎么我是不是最近休息的有点少了?”纪小无蠕动着嘴唇念叨着自己也不明意义的字节,急匆匆地吞下了手里的碎片。
最近总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了,好奇怪,先是脑子中总是想些稀奇古怪的事,之后又时不时的有些头晕了。好像是从见到幸存者小队的那天开始的,或许更早。杀人也是,像切菜一样毫无障碍,实在是有些奇怪
“呼——”快步走到阳台上,刀子似的寒风让纪小无清醒了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纪小无又开始头晕眼花了,就像是低血压一样讨厌的感觉。
饿,好饿,头晕纪小无枯瘦的手摸向衣兜,过了老半天,极为缓慢地拿出了一枚泛着橘红的晶核。
如果此时有人在一边看着,怕是会恐惧于人的脸色居然能惨白到这种可怕的程度。
饿的要死了纪小无的眼球上布满血丝,漆黑的眼仁透出干涸的血块一样色泽,紧盯着那枚晶核把它快速送进了嘴里,险些咬到手。
滑入胃里的冰冷液体激出了她一身鸡皮疙瘩,像是吞下了一桶冰块一样的感觉充斥在胃里,针扎一样的疼,难过的让人想吐。
为什么跟以前进食的情况不一样?纪小无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句话,又像泡在水里的白纸上的字一样,渐渐的模糊开了。
纪小无“扑通”跪在了地上,紧紧地蜷缩着身子,僵着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圆睁着眼,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像以前那样撑过去就好吧?以前也是这么硬撑过来的,这次,就像以前一样
灰蓝的天色渐渐染上了一抹红,时间已经是傍晚了。纪小无扶着栏杆颤巍巍的站起来,要把全身的重量放在栏杆上才能站稳。
好在是没有人看见她这个样子,没必要让别人为了这些事多操些心。
纪小无摸去脸上的汗珠,里面居然还夹杂着血丝。纪小无一路扶着墙走进卧室,走到了梳妆台前。
梳妆台的镜子里映着一个纸人一样惨白的人,漆黑的双瞳就像纸人脸上两个黑色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