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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得到了娘亲的许可,可以跟着曹勋他们的军队,前往泗州交割岁币,非常高兴。只要到了大宋地界,她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偷偷溜出去,到了临安,就去看岳霖。更令她开心的是,娘亲还答应帮她隐瞒,出发前不让王爷爹知道,这次她可以多玩几个月再回来。就算金兀术发现她不见了,大约也只以为郡主是像从前一样贪玩,顶多骂几句也就作罢。柔嘉的功夫是小时候金兀术亲自教的,虽只是三脚猫,只要不遇上高手,对付一般地痞流氓绰绰有余。
柔嘉和曹大人约定了出发的时间和地点,便心心念念的等着那一天。在这段日子里,邢秉懿的表现有些奇怪,一会看不到女儿的身影,就要差人来找,恨不得柔嘉整日承欢膝下才好。
小郡主觉得这么腻人的娘亲怪可爱的,况且她很快就要和娘亲分开一段时间,近来都不到府外去撒欢了,一有空便回绫绮阁。临近动身的日子,邢秉懿开始为闺女收拾行囊,四季衣衫、发饰首饰、还有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挑的全是柔嘉平日最喜欢的。
来到绣房中,面对整整两大箱行囊目瞪口呆,郡主哭笑不得道:“娘,你这是为我准备嫁妆呐?”
邢秉懿将衣裙叠好放入木箱里,掩饰性的抬袖,拭去眼角的泪光。柔嘉一愣,走过去把娘亲拉到敞亮的轩窗边,“娘,你怎么哭了?”
“没事。”邢秉懿绽出一个宽慰的笑,“北地风大,沙子迷眼罢了。”
临行前一晚,上京城电闪雷鸣,柔嘉为了养精蓄锐早早就寝。屋外豪雨瓢泼,哗哗的水声打在房梁檐角上,搅得人不得安眠。她翻来覆去难入梦,身着素白寝衣,下榻去倒茶喝。
忽的一道闪电劈下,将闺房映的通透雪亮,柔嘉晃了下神,就瞧见娘亲也是一身淡雅的纱裙,抱着个枕头出现在她房里。邢秉懿信誓旦旦的说她怕打雷,想和女儿一起睡。
小郡主这下有点明白,为何唯我独尊的霸道王爷爹,也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娘亲真是一朵惹人疼惜的娇花,尽管她不再年轻了,依然不改娇花本质,和白莲花有根本区别。
幸好狐狸不怕打雷,她连天打雷劈都不怕。她连忙招呼娘亲一块上榻,母女俩放下纱帐,钻进锦被,窝在一处说悄悄话。神奇的是,依偎着母亲的柔嘉,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吃饱喝足的醉奶状态,方才的烦躁一扫而空,香酣入眠。
第二日趁着金兀术入宫上朝,邢秉懿乘马车将女儿送出城外,和曹勋的队伍汇合,曹大人还专门为郡主备下一辆装载行囊的牛车。
风和日丽柔嘉想骑马,等到队伍都行出城门老远,下意识的回眸望去。身披貂绒披风的娘亲,身形单薄,仍然凭树而望,不曾离开。
柔嘉忽然有些心慌。
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随着他们一行抵达泗州,顺利完成与大宋的岁币交接后,终于有所缓解。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曹勋大人并未立刻返回,而是告知属从们,他还要辗转去趟临安城,为刑夫人购买荣宝斋的文房四宝一套,这是夫人特别吩咐的。
完颜宗弼极为宠爱新纳的这位侧夫人,众所皆知,曹勋带上两个金兵和郡主,四人乔装成大宋百姓,直往临安而去。
等曹大人买好那套金贵的文房四宝,郡主刚想提议隔日赏游山水,曹大人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想似的,也提出了同样建议。
临安山明水秀,尽占东南地利之胜,当今赋出天下,江南居十九。自建炎南渡,当年柳永所赞参差十万人家,历经十余年的休养生息,至今已激增数倍,酒楼茶馆林立,夹岸斗胜,相映成辉。四个人在地处繁华的客栈飞鹤楼投店,当夜曹勋拎着一壶好茶,敲开柔嘉郡主的房门,要和她商讨给王爷夫人带些什么临安特产回去。柔嘉与曹勋叔熟识多年,并无防备,待夜深了关门睡觉,只觉今日瞌睡缠身,不一会便人事不知。
第二日,她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转,头脑依然昏昏沉沉,不知时辰。洗漱完毕去找曹勋,客栈小二告诉她,和她一同来的那几位客官,一大早就结账离开了。小二还说那位爷把住店的房钱多付了十日,所以柔嘉不必急着走,可以继续在他们客栈住。
柔嘉心中疑虑越发深重,捂着头回到自己住的客房,茫然四顾,娘亲为她整理的两厢行李,还好端端的安放于屋角。她的视线缓缓移到堂屋中央那张漆木圆桌上,桌上一只小小的锦盒,下面似乎压着一封书信。
她快步冲过去,拿开锦盒,下面的书信共有两封,亲启人分别是她自己和赵构。
赵构,康王赵构?大宋皇帝?
柔嘉展开写给她的那封信展读起来,在邢秉懿娟秀的字迹中,这些天来若隐若现的违和,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信函的用纸,有些许起皱的迹象,落款的墨迹微微洇开,可见娘亲写信之时落泪了。
柔嘉一时难以消化内心的震动,那信纸从她手中落下,轻飘飘的落地。她忍住泫然欲泣的冲动,将那只小小的锦盒打开,里面盛的是一只雕刻纹路精美,工艺巧夺天工的八宝金环。
这只耳环,是当年赵构亲自设计图样,并请宫廷巧匠悉心打造,赠与邢秉懿为聘。他出使金营时,刑妃从耳上摘下一只交给他睹物思人,另外一只则多年来一直留在她身边。
娘亲说,这八宝金环普天之下只此一对,要她拿着耳环与刑妃亲笔写给赵构的信,设法面见圣上,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