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抓着一根藤条,吊在山崖上,是下也不是,上也不是。
脚下没有落脚的地方,他无法借力,上不去,藤条太过纤细,吊住他已是勉强,若是因攀爬产生摇晃,怕是会断掉。
下面的情况,他只看见苏绾弦落下,溅起浪花,而上面,他听见乔伊的吼声。
“该死的。”陈墨忍不住骂道。
吊在这里什么事啊!哪边都帮不上忙。
陈墨低头看看脚下,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下。
松开手,陈墨向下坠去,调整呼吸,运转功法,减轻自己的重量。
烫,这是陈墨落入湖水中第一感觉,像是要沸腾一般的温度。
不敢在水中多待,陈墨浮出水面,运转真气护体,向湖边游去。
趴在岸上,陈墨回头望去,荡漾着红色波光的湖面上,没有苏绾弦身影。
“大师姐,你可不要有事啊。”陈墨是有心无力了,只能指望苏绾弦运气不差,还活着。
掉入水中,水的冰凉让体内的灼热得到片刻的缓解,但这没有太多用处,下一刻,自灵魂深处燃烧更高的温度。
“宿主,正好借这水,完成煅体吧,你忍着。”不管苏绾弦有没有反应,007说,控制着自己收集来的天坠之火,往苏绾弦体内涌去。
他说过,会给苏绾弦最好的,哪怕这个过程会让她痛苦。
沉在水底,苏绾弦没有觉得呼吸困难,想来是007干的,但是他说了什么,她却是听不清了。
也不觉得体内的灼热是那么难受了。
苏绾弦睁开眼,水涌入眼中,朦胧一片。
“唔……”苏绾弦咬牙,本以为已经过去了,却没有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她此前经历过的一生,像走马灯一样从自己眼前略过。
一个人,一个人,还是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她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父母,没有朋友。
演戏是一件热闹的事,而她唱着独角戏,无须观众。
体内的灼热,似乎也没有那么痛苦了,ròu_tǐ的痛,又怎么能比得过心里的痛。
……
站在山崖上,苏瑾琛向下看去,身侧是战战兢兢,防备着他往下跳的乔伊。
没有母亲,只有父亲,却也和没有一样,同门的师兄弟姐妹厌他,说他是野种,这也就罢了。
只要……只要她不介意就好了。
但是,她也是怕他的吧,自从看到他双手满是山间小动物的鲜血的时候,眼神同过去一样,温和而澄澈,不同的是,在看他的时候,多了一抹畏惧。
没有一个人,会毫无差别地对待他。
苏瑾琛想哭,但是哭不出来,那个人说,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在失去师姐之后,他已经没有哭泣的权利。
“走吧,我们回去吧。”苏瑾琛转身,冷淡道。
“不等等吗?也许人没死呢?”乔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苏瑾琛,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跳下去了。
“不了,如果我能早点反应过来,就能拉住她了。”苏瑾琛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最开始他在想什么呢?
如果能早一步冲出去,大概不会是这样了吧。
或许,打从心里,他还是怨恨苏绾弦的。
“我杀过兔子,杀过狗,杀过老鼠,但唯独没有杀过人,但今天……”苏瑾琛苦笑,看自己的双手,仿佛血红色。
乔伊看不下去了,宽慰道:“想开点,你也不是故意的。江湖本就是你死我活,总是避免不了死亡的。”
乔伊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已经沾染了多少个人的性命,他已经数不清了。
“我尽量。”苏瑾琛很想触摸自己的心脏,摸摸看,它是不是冷了,或者停止跳动了。
乔伊叹气,他不是口才拔尖的人,能说的都说的。
……
湖畔,陈墨站在湖边等,一身黑衣被他用内气烘干,夜风吹着,倒不是那么冷。
陈墨抬头,天空的绯红逐渐散去,湖面上却是一片水雾朦胧,他看不见苏绾弦在哪里,也不知道苏绾弦是不是还活着。
“呵。”陈墨勾唇轻笑:“你可别让我失望,死而复生都能办到,这点温度,对你根本不算什么吧。”
自从知道苏绾弦并非大师姐的那一刻,陈墨对她,更加好奇了。
至于为什么是更加,这是一个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就让它永远是秘密吧。
“话说,你是厉鬼,还是妖怪?”陈墨不禁自言自语,猜测道。
并非他不愿救苏绾弦,而是他想看看,苏绾弦能不能依靠自己活下来。
陈墨摇头否认:“不是满心复仇的厉鬼,也不是善于欺诈的妖怪,那么,是人了。”
低声说着,陈墨听到湖中央传来的哗啦水声。
“嗯?人还活着吗?”陈墨抬头,向湖中央看去,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既然还活着,那我就先走了。”陈墨几个掠身,消失在湖岸,仿若一道魅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挣扎着,从湖底浮到水面,用尽了苏绾弦的全部力气,如一具尸体漂在水面,茫然地看着白茫茫一片。
“宿主,你还好吗?”007飘出来,落到苏绾弦眼前,以便她能将他和周围的白雾区分。
“还好,感觉身体比以前轻了不少。”苏绾弦细细感受一番后说。
她体内还是有一丝真气的,过去运转时的凝滞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圆转如意。
“真气运转,也比以前容易多了。”苏绾弦接着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