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门:“我就一糙老爷们...”
江沅心想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糙老爷们,人小丫头都快被你那一张黑脸吓哭了,你不注孤身谁注孤身?
虽说高一中脾气暴躁,有时还弄性尚气,但较余先成而言,他还能派上点用场。案发之地经他之手,已经被检查地仔仔细细,除了一滩血渍之外,再无其他可疑的东西。高一中的头都快被抓秃了,那一群衙役倒是不怅然若失,他们临走前浩浩荡荡地顺走了陈令启好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他们这些底层的小哈罗从不曾见到过的,这会托宋大人的福开了眼界,够他们洋洋洒洒地吹嘘上个好些天。
江沅左手抱着一罐茶叶,右手提着一只紫砂壶,朝陈令启抬了抬下巴:“爷明儿再来。”气得陈令启咬着牙,送客的手直发抖。
江沅只要一想起陈令启抽搐的脸,就觉着解气,她一个高兴就喝了陈府喝了好几壶的茶水,这会走在路上,双股颤颤小腹酸胀,苦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开这个丢人的口。后来委实憋不住了:“左师爷。我内急,哪有茅房啊?”
“喏,那儿有。”左渊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以茅草为顶的小木屋。“我同大人一块儿去吧。”
江沅等不及了,三步并两步地朝茅房跑去。里面有两三个男子光着屁股并列一排坐在石头板上,她一股脑冲了进去,见状大喊了一声,又冲了出来,如厕的人讶异地抬了抬眼,哪来失了神的疯子,扰他们“干大事”的兴致。
冲出来的江沅一头栽在左渊的身上,她吃痛地揉了揉脑袋,心中不快:“怎么都是大老爷儿们啊。”
宋大人的胡话真是越来越多了,方才明明喝的是茶不是酒呀,左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大人,你不也是吗。”
江沅这才记起来,她如今已是男儿身了。不禁感叹:厕所的隔间乃是世上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
然而,内急面前,不谈脸面!她紧闭双眼,推着左渊就往里头走,后来就干脆连呼吸都屏住了,五官极其扭曲地皱成一团。
江沅一回到府上,觉着腰也酸背也痛,像是同人打了一架一般浑身不舒坦。她嘱咐了美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把她从床上叫起来。美娥应了声“是”,关上门退了出去。江沅这一睡,睡得比较沉,直至入了一更天,才迷糊着从睡梦醒来。
此时天已入夜,万物静谧地立于黑暗之中,只一弯圆月泠泠地挂在天边,府里人怕惊扰到她,也都退了出去。喧闹了一天突然回归于寂静,江沅的心里不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怀疑自己是否真实的活着,这种感觉虽尤为强烈却又稍纵即逝,没过多久,就恢复如初了。
谁道是睡觉可以养精蓄锐,她一觉醒来,非但倦了神,还饿得前胸贴后背力气全无了。推开门,正巧美娥端着一罐香气四溢的膳食走来,江沅一闻,立马来了精神,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揭瓷罐的盖子,香气混着雾气一股子冲出瓷罐。她挥手散开雾气,但在看清罐中之物的那一刻,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什么嘛,怎么就一锅粥?”
美娥接过她手中的盖子,盛了一碗放在一边却凉:“方才左师爷来过了。他见大人今日解内急不太顺畅,便对症带了些小米和红薯过来,令我熬制成粥给大人喝下,说是明儿再上茅房,就不会如今日一般一脸扭曲了。”
敢情左渊当他便秘呢,江沅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那他真是…有心了。”
这夜,注定无眠,江沅屋内的烛台,熄了又亮,亮了又灭,一锅粥下肚,尽化作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