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夫人低垂着眉眼,好像没看到有顾二老爷这么人似的,连头都不抬。
顾二老爷似乎也习惯了顾二夫人不予回应的事情,自顾自喝起茶来。
顾清若食指轻轻敲打着椅子雕花扶手,知道方才顾二夫人那一番话并不是说给她和老夫人听的,而是说给顾二老爷听的。
只要顾二老爷把话听进去了,认为这是对顾禾茹好,那就一定会极力促成此事。
身为顾禾茹的父亲,顾二老爷在顾禾茹亲事上的话语权比顾二夫人要大得多。单是只有顾二夫人一人,老夫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含糊。但若是顾二老爷坚持,老夫人最后不得不退上三分。
只可惜顾二老爷是个拎不清的,被顾二夫人卖了还要替她点钱。
顾清若一直在想,这么个既有美貌又有手段的女人,当初是为什么甘愿嫁给顾二老爷的呢?
既然顾二老爷来了,老夫人也不能再多问些什么,只能回过头去询问顾禾茹。
“茹儿,且不论他人,你的心意如何?”
顾禾茹咬了咬唇,低声道:“孙女愿听祖母和父母亲安排……”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确了。
老夫人一瞬间似乎有些心灰意冷,语气都显得有些无力起来:“赵嬷嬷,去探探前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嬷嬷领命出去了,顾清若提起仙鹤驾云紫砂壶给老夫人倒了杯茶:“祖母,先喝口茶。”
老夫人本想拒绝,但抵不过顾清若的灼灼目光,接过来抿了一口。
没想到入口的并非全然茶味,而是带了一股淡淡的甜香,清口却不觉甜腻。
老夫人放下杯子,轻轻拍了拍顾清若的手。她知道顾清若担心,只是这种场合下,虽然顾清若位高权重,但毕竟还是小辈,出言议论弟妹亲事到底不妥,只能以此稍加宽慰。
老夫人知道顾清若的孝心,自然更是对顾禾茹失望。
没多时赵嬷嬷便回来了,略过那些夸赞顾禾茹人品才貌,庆王倾慕之类的话,最后提了一句:“……媒人带庆王话,道若是镇国公府肯应下婚事,愿以庆王府掌家之权相待。”
顾禾茹一听此话,方才还显得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随即转头楚楚可怜地看向老夫人:“祖母……”
这可是庆王府的管家权!只有每个府邸的主母才有这样的权利。
譬如镇国公府,从前是老夫人掌权,如今交到了镇国公夫人的手里。
这是属于一个府邸女主人的尊严。
若是庆王此话当真,言下之意便是要将自己当做正妃来对待了!反正如今庆王妃也是病歪歪的,根本不可能跟她打擂台唱反调,若管家之权再交到她手上,那整个庆王府还不都是她的天下?!
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老夫人,余光瞥过老夫人身边的那抹深红色朝服映得她愈发英姿不凡的倩影,心中发狠,娘说得没错,只有抓住这个机会,她才有可能翻身!才有可能让那些曾经蔑视她的人在她面前低头伏小!
顾禾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镇国公声如闷雷,覆手站在门口,不知是何时来的。
镇国公沉着脸走了进来,面朝老夫人,言语却全是冲着顾二老爷一家去的:“我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姐,岂有去给人做偏房侧室之理!”
顾二老爷老脸一红,强争道:“大哥此言差矣,皇子王孙的侧妃,岂可与普通偏房侧室相提并论!更何况庆王乃先帝亲封勋爵世袭,又深受当今圣上的重用,而非混吃等死的纨绔之辈。做其侧妃,不知胜过多少庸碌之才的正妻!”
“权势滔天如何?荣华富贵又如何?终究要屈人之下,看他人脸色过活。只要庆王妃在一日,侧妃就永远不能越过她去,一日为侧,终身需奉主母于前!二弟,你真的要你的女儿去过这样的生活么?”镇国公反问道。
“这……”顾二老爷本就口拙,此时被一反问,顿时有些讷言。同时心中也有些动摇。
是啊,虽说庆王妃病躯不能理家,但她还是占着正妃的位置。无论事情大小,终究不能越过正妃行事,顾禾茹再如何管家掌事,也要尊着庆王妃的体面。
如此一想,这门亲事也不是这么好了。
“大哥如此说话,不怕贵妃娘娘听到了伤心么?”顾二夫人细声细气缓缓说了这么句话。
语气飘飘的,但话却似钢刀一般锋利。
顾二老爷一听,顿时一拍掌,道:“就是啊,大哥!那天下也不过就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您不去劝着贵妃娘娘,反倒来拦起茹儿的亲事来了。”顾二老爷有些怀疑镇国公是不是故意要搅乱这门亲事,若此亲事成了,顾禾茹定当比顾清莀风光百倍!
镇国公一听不由得大怒,这是何等诛心之话!他好心相劝,却反被人说自己的女儿也不过是个侧妃,日后还要看皇后脸色过活!
镇国公当下就要发飙,被顾清若暗送了一道指力打中了小腿,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镇国公有些憋屈地瞪着女儿,干嘛不让他说话!
他不仅要骂死老二这个死木头,还要揍死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顾清若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冷漠逼人:“二叔慎言!贵妃娘娘何等身份,也是我们能放在口中议论的么!”
顾二老爷顿时收了声势,喃喃道:“是,是,刚刚只是一时失言。”
“再说了,宫中如今并无皇后,庆王府却实实在在站着个庆王妃。还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