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威低着头,看着托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顺势起了身,躬身道:“这事实是属下教导不力,理应受到惩罚。”
程锦川未吭声,他走到一侧衣柜前,打开一看,里面是各色的锦袍,他指尖在上面滑过,略皱了皱眉,才在一侧见到一件天青色的素面细布道袍。
他伸手拿下来,看了看,穿上系上系带,对着一旁的玻璃穿衣镜照了照,看着大小处处合身,正觉满意,不经意一抬头,就见到额间那抹嫣红的朱砂痣,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程锦川转过身,看着还保持着刚才动作的两人道:“这件事你们可有写信回京城?”
程忠道:“还没有,这两天实是担心少爷,还没顾得上这事儿,小的等下就去……”
“罢了。”程锦川淡淡打断他的话,“这事无需惊动长辈们,索性我现在已经无恙,免得告诉他们又让担忧。”
两人齐齐应是,程锦川又扫了他们一眼,才道:“那天跟着的四人,念在大家都是初犯,一人罚半年的月钱,你们两人即是祖父赏的又是照看着我长大,念在往日你们尽心尽力的份上,这事就到此为止。”
两人都没想到这件事程锦川竟然重重提起,却又轻轻放下,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抬头看了一下程锦川的脸色。
见那张脸上一如既往地温和,但是先前的威势有如实质,在两人心头都烙下印记,两人忙又躬下身:“多谢少爷。”
程锦川有些不太习惯身上这件道袍的大袖,他略甩了甩衣袖才道:“出去说话。”说着就径直绕过屏风来到外间。
程澈住的是这间宅子的主院正房,正房是一明两暗的格局,中间均是用楠木雕刻各色山水人物做的隔断。
程锦川径直走到厅堂,侍画正守在外间伺候,一见到他出来,忙端来热水伺候他梳洗过,有安排人送来茶水点心,这才垂手退到一边。
程锦川在上首太师椅上坐下,伸手示意程忠程威也在下首坐了,两人应声一左一右分别落座。
程锦川见两人神色间比之前面对程澈时显得越发恭敬,心里才微微舒坦一些。
刚刚程忠先是自作主张,程威更是在他已经不悦的情况下还敢出面替他遮掩,回话更是以退为进避重就轻的把他当孩子似的唬弄。原身性子太过绵软,已经丢了小命,虽说这件事跟他们两人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不要忘了他们的职责就是护好他。
他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就当是还他恩情,这些人行事不尊重他的地方,他不介意替原身好好教导一番。他其实无意与这两人过不去,就从梦境里所见,程澈对着两人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只觉得这两人办事还是非常得力的。
而且自己来这大明朝最重要的目的也不是跟他们来一挣高下,他要的是他们心悦诚服的为他所用,当然他也不会亏待他们就是。
现在看来,刚才那番小惩大诫已经让他们醒过了神,如此便好,在他还未培养出自己真正的心腹之前,他们两人倒也可以应付一下眼前的窘境。
他端了侍画刚刚沏上的茶,轻轻闻了闻茶香,前世他祖父爱品茶,他也曾跟着品过不少名茶。这杯里应该是今秋刚上的大红袍,他轻轻啜了一口,入口清香回甘,他一边用杯盖轻轻刮着浮沫,一边道:“这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程威忙站起身道:“属下派人查了那天跟少爷一同出行的人,又另外查了那家马车的主家,那天惊马的事于少爷实在是无妄之灾。”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程锦川的神色,才继续道:“是城南徐府的管事得知陆公子等人那日要去菩提寺吃斋饭,他们府里的大小姐知道这件事后,让车夫提前赶了车等在山脚下,想来一场偶遇。谁知他们府里的二小姐也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得知大小姐的计划,买通了马房的小厮,给那马喂了药,所以……”程威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程锦川面无表情的把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下首的两人不由得神色一正,站在门外的侍画几人更是不由的浑身一哆嗦,程锦川冷笑道:“陆琅那边查出这事儿没?”
程威躬身道:“应该没有,陆大公子胳膊摔折了,这两天知府府上也是一通乱,还没顾得上这事儿。”
“其他人那儿是个什么情况?”
“陈公子和贺公子都受了一点轻伤,其他人倒是没有大碍,只是……”程威说到这里又瞄了一眼程锦川的神色。
程锦川略皱了皱眉道:“说!”
“属下还查到,那天跟你们一道骑西域马的那几人,说是陆琅的表兄弟,其实只有打头的一位是他表兄,陆夫人有一庶出的堂姐嫁到山西大同,那家是晋中数一数二的大商家,那位表兄就是陆夫人的堂姐所生,其他几位都是晋中几大商家的公子,其中还有一位是好像是宝泰票号的少东家。”
程锦川挑了挑眉:“哦,他们来这边所为何事?”
程威想了想才道:“准确的消息现在还未查探出来,不过,好像是为了开家船行,打算做远航生意。”
程锦川食指轻扣几下桌面道:“这事去查清楚,另外城南徐府是做什么的,我怎从未听过他们家的名号?”
程威想到他之前不理世事的模样,忙回道:“徐府是宁波府最大的船行之一,徐家祖上就是跑船的,后来先帝立大明朝,废除海禁,徐家更是一步翻了身,不但有自己的船坞,船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