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院门第一次发出如此悠长的声音,雨生猜到来人断然不是山希,但又猜不到这个时候是谁会来看他。
或许是懒得去猜,亦或是根本不在意,雨生没有睁开眼睛。
“山希没有勇气来,我只是替他来向你道别。我们半个时辰之后离开北崖……”那是一段犹如雨后屋檐上的水滴坠入瓦罐中发的清透声音。
良久之后,雨生才回应道:“念念不忘,固然有所回响,可终究没有大图……赵元莯还在剑谷?”
赵一薏心头一惊,问道:“你如何知道?”
雨生淡淡地笑了,那双眼睛望向这边时,赵一薏只感到一道强劲的寒意袭来
这样的话和这样的眼神,赵一薏心中土然明白了雨生身上那些个不入庞杂俗套的秉性。
赵一薏披着晨露远去,雨生突然起身望向松树林。
而后,他又猛地躺下,眉头微微锁着。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山希的感染,他的心中也生了繁情。
一道风拂过,一朵饱满的桂花落在雨生的手臂上。
残存的香气随风入鼻,雨生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神坚定而充满力量,并迸射出夺目的光亮……
……
崖坪上,只有梅杏儿一人前来送行,其他北崖弟子自赵一薏和山希洗髓之后,一个个变得更加用功起来。
梅杏儿多希望山希能回一回头,只需看上一眼,她便能坚持一年晨鸡而起。
就在她感到失落的时候,山希终于回头了,可是接下来,却让梅杏儿更为伤心。
正如云朵处那道剑影背后的薛央所预想的一样,山希扭转头,把目光投向了松树林后面那间茅屋。
薛央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或许,山希再需要一点时间,或许,自己能想出个法子让山希断掉尘念。
就在赵一薏和山希消失出梅杏儿视线的时候,云朵那里出现了另一道剑影。
“斩不断的,此二人有九世兄弟情,算是根深蒂固了!”
老夫子对不甘心的薛央,摇了摇头,讲道。
“可他山希是无忧门仅存的道种,肩负着重启无忧宗天下第一宗门的使命……他不该有那些俗世里的念头。”薛央语气变得更加激动。
“师兄,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偏执。你可知道,几年前林谷西命山希南来,除了上我浮山避乱之外,可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薛央自然不知山希寻人的事情,更不知道重整无忧,乃至为整个天下修行者保住一席之地的重任,其实全系于雨生一人身上。
而此事,只有老夫子一人知晓,就连他雨生自己也不清楚。
“此中有大……”薛央刚说出四个字,老夫子开口阻拦道:“此事事关全天下苍生生死,你我且行好自己的路。”
……
一道剑光出现在松树林上空,可是有人偏偏如一根木头一样平躺在竹榻上纹思没动。剑光另一段的老夫子本以为雨生至少会睁开一下眼睛。
就着夜色,老夫子凭借念力去探识雨生的念海,自语道:“念海早已填满,可他......为何还不去择剑呢?他究竟在等什么?”
老夫子带着不解,离开了北崖。剑光升起时,整个北崖都犹如白昼一般。
其实,雨生什么也没等,他只是想在大雪到来前好好地睡上一觉,他知道:再往上,就不会有这般自在的日子了。
在这个时候,整个浮山只有雨生一人心无挂碍。
余众心中皆有念想,就连老夫子和薛央这样的人,心中也有念念不忘之事。
“念想”,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让雨生吃尽了苦头。此生回来,他再也不愿攀附那虚无的事物。
一个寒冬过后,北崖松林后面那间茅屋前竹榻上的人终于不见了。
这日,薛央正在训导最后一批有望上得了更高处的弟子,道:
“你们不要以为渊地冥族来势汹汹就全无斗志,要知道,此生若无所事事下去,就莫以为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相反,劫难之时,即便是徒然举剑,亦可种下无上慧根……”
薛央讲得正投入,崖坪上的弟子们却尽数将目光投向了他处。
顺着众弟子目光看去,是雨生径直向薛央走来。
“我要走了。”
人群中顿时哗然。
“这一天被我看见了。”
“没想到他会自己开口。”
“他还真能端得住,要走了,还是这般……”
最后说话的弟子突然呆住了,刚才说话的那些弟子全都开始揉眼睛。
“什么?不会吧!”有女子甚至激动地向前走了两步,若不是旁边人拉住,还真会跟着雨生走向玄虚阁。
“他这是要入玄虚阁做什么……真是深藏不漏啊!我是做不到。”梅杏儿一脸羡慕的表情说道。
……
世人皆知浮山有一剑阁,阁内,有上古大铸剑师欧冶子所铸的四把神剑。剑阁在何处,至今却无人知晓……
雨生在念海填满后的新月之夜,于玄虚阁上空见得寥寥剑意。
剑意若隐若现,琢磨不定,纵使无心被感召,雨生也每感心灯为之不定。
蜗居北崖草屋,本想着念海丰盈后便可离去,不想无心多耐了数月,却得了感召。
几番探看之后,雨生终于下定决心,要入阁一看。
雨生静静地立在玄虚阁前,蓦然感到一股丰盈的力量震慑了心脾,“啊!”沉积多年的影晦顿然不见。
此时,太阳已向西峰山头西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