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师叔这是作何?只是浮洛春禾店里一个推石磨的,师叔您老人家也有兴趣?”
北堂羿三步并做两步走,来到曲一白面前俯首问道。
整个浮山连带下院西峰莫虚堂在内的四大尊师中,除了掌门老夫子之外只有眼前这位曲一白曲师叔能让北堂羿俯首。
曲一白手握一根粗细一致光溜溜红木拐杖,“龙头”是一只惟妙惟肖的展翅欲飞的朱雀鸟。他比老夫子还年长些,师叔祖飞升后他便是浮山最年长的剑师。
山希望着曲一白头发上扎着长长的赤色流苏搭在他骨瘦如柴的背上。山希心中解暗自纳闷道“怎么会有人把流苏戴在头上呢?!”。
他并不知道,南涧五色主赤。按理南涧无论是尊师还是刚入门的弟子,都该身着赤袍。
曲一白认为赤袍过于“招摇”,山间行走太过显眼。
所以自他升任南涧尊师后经掌门同意,南涧所有弟子改赤袍未流苏,剑柄也都改为红木。
……
甘溪宫下,山道上,南涧尊师挡住了一个推石磨少年的去路。
这在整个浮山也算得上是新闻。
耀莱阁前洗剑的南涧弟子纷纷收了剑。
洗剑何其枯燥乏味,这些刚入内门的谁会错过这难得一遇的新鲜事儿呢?
曲一白苍老的声音犹如长安荐福寺里黄昏的暮鼓铿锵有力,他盯着面无表情的雨生攥紧手中的红木拐杖望着雨生说道:
“羿儿啊!你休要糊师叔。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我曲一白?”
“呵呵,弟子哪敢?你要试试手弟子不敢拦,只是掌门之命在身误了时辰,弟子回去不好交待。”
“怕什么,他老夫子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有师叔在。”
雨生见曲一白双手握紧红木拐杖抡起就要向自己老门砸去,拐杖掀起的风将他背上的流苏吹了起来。
此时连成日静如止水的山希都替他捏了一把汗,雨生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耀莱阁前的南涧弟子一个个攥紧了拳头,有的和山希一样替初来乍到的雨生担心,更多的则是希望尊师一拐杖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懒蛋砸死。
“瞧他那样,躲都懒得躲。这样的人连活在这世上的资格都没有,还想成为浮山弟子。”
“我呸,这样的人我见一次打一次。”
不知为何这些刚入门的浮山弟子一见到雨生就恨不得要他倒霉,甚至是死。
其实也正常,若说无忧宗留存世间唯一的法脉直上北崖叫人也能心服口服。
可他一块废柴,凭什么面山北老夫子出手相救,凭什么什么都没有便可以去那浮山弟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然而,红木拐杖上的龙头“朱雀鸟”,只停在距离雨生脑袋一指处。
随着雨生腾起的头发缓缓落下,曲一白收起拐杖笑道:
“心性稳,不惧生死,算不上上上道种,勤加修持也辱没不了山门。”
浮山弟子八百,能在曲师叔杖下不动神色者,或许再找到第二个。
离开南涧时,山希发现雨生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不缺勇气,但也不傻,曲一白手中的拐杖就连老夫子也不敢轻视,雨生又有何能耐接住……
……
浮山北麓,在一个不起眼的崖坪的南端,坐落着玄虚阁。
玄虚阁建于太祖二年,由浮山开山祖师所建。距今,已有一千多年。
它和主峰上的云霄阁同是浮山年代最久远的建筑。玄虚阁没有云霄阁高大,却是浮山上最为险峻的阁楼。
玄虚依山而建,由东、西两个阁楼组成。
两阁间,有一条长约四丈的铁索桥连接。
东阁西壁,以及整个西阁都完全悬于半空。
悬空处,得由十二根长短不等的玄铁立柱支撑着。最长的玄铁立柱达七丈之高,最短的也有十二尺左右。
懂得其中门道的人,会晓得,那根根玄铁立柱是严格地按照周天星斗之序排列,每一根立柱都代表一个宫位。
不止是北崖弟子,浮山所有的弟子们都对此跃跃欲试,然而,只有那寥寥无几的修道人方能历经重重考验,更上层楼,成为慧根朴厚、道心平稳、入第一境地“知敬”的觉者。
这样的人,方有资格入住玄铁十二宫“洗髓”。
自老夫子继掌门之位之后,玄铁十二宫已有六十年无人进入了。
玄虚阁前的崖坪是一块完整的青石。
青石只有一面靠山,其余三面皆是万丈悬崖。崖坪终年受寒风肆虐,故而,玄虚阁前那两株百年劲松的树枝纷纷向西。
……
北崖,刚入浮山的弟子们都在此修习。
“来了,来了……已过了干溪……”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望向山道。
山道很窄的一侧是峭壁,另一侧是悬崖,只允许一人通过。此时,北堂羿只能将青牛收入小木匣中,他选择和雨生、山希一起徒步。
崖坪上的弟子和耀莱阁前的南涧弟子一样,虽说都是经由掌门亲自于千万人中层层选拔出来,后又经宗师点头应允,才得以来此面山,都是地地道道的绝优上材……
然而,他们那点“能事”依然不能通过神识探视到山希的慧根深浅,注意力也自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弟子们的视线自然纷纷落到最后面那个慵懒的家伙身上。
“不会是他吧?”一名女弟子惊叹道。
“有什么不好吗?他看起来很白净。”
“虽然看起来很懒,倒也有些气度,只不定是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