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宫宫外三百丈】
水神离栖梧宫越近,感受到锦觅的气息便越强。此时他才放下心来——幸好觅儿未被天后掳走,而是在火神处。
只是,觅儿为何要去栖梧宫?
水神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加快脚步向栖梧宫走去。
【栖梧宫宫院】
遍地的灵花异草,满树的凤凰花开。
水神面色沉沉——
锦觅身上独有的百花香气四处溢散,细闻却多了一分梧桐木上的清冽冷香。
能是什么,还能是什么。
我的女儿竟在出阁之前,背着未婚夫婿与小叔厮混!
更何况这小叔的母亲,还是她的杀母仇人!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栖梧宫大殿】
我惨兮兮地瘫在地上,一脸的如丧考妣,双手死死扒住门框,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凤凰偷袭拖走。虽说招蜂引蝶是我们做果子的本分,我也很乐意如此做,可我未曾想过自己竟是个灵果,引来的不是授粉的粉蝶野蜂,而是一只死活喂不饱的难缠凤凰!
我歪着脑袋,听着身后不怀好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哎……天呐……!谁来救救我?我不想再来第七次了……
我是腰也酸腿也痛,身上青青紫紫的没一处好地儿,再这么下去,不用化成真身,都是颗巨型葡萄了!
我正放任自己魂游天外,却听见凤凰急急一声:“锦觅!小心!”
你个死凤凰又诓我。
昨夜哄着我来第二次的时候突然说爹爹来了,我原本昏昏欲睡,硬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什么瞌睡虫都没了。然后凤凰便说我意气风发精神的很,立马翻身覆上,继续把我捏圆搓扁。
我还来不及张口怼他,便感到一股强横却熟悉的神力狠狠击在我身前,力道之大,竟将我凌空抛起。
在空中,我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呼吸也变得费力潮湿起来。眼前上一刻还透明圆润的结界,此刻却连带着栖梧宫的大门一起轰然破碎,瞬间化成千万柄锐利锋刃,地狱恶鬼一般直直扑向了我。
我的视线穿过碎片之间,好像看到了爹爹水蓝色的袍角,好像听到了凤凰失声呼喊我的名字。
凤凰,这次我是真的很累了……
你可要相信我啊……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
“锦觅!”
十步之外的旭凤眼睁睁看着锦觅被击飞,大脑来不及思考,一个瞬移便将锦觅搂进怀里,将自己的背朝向万千利刃,为她尽数挡下霜刀冰剑和神力余威。顿时,原本轻薄的红色里衣变得浓墨重彩,那殷红妖冶浓重,竟溢出绣布,滴滴嗒嗒地向下淌着。
旭凤嘴角溢出鲜血,强撑着想要平稳落地,锦觅的身子虽不知如何,却也经不起半分颠簸。可他失血过多,终是没能稳住自己,直直从半空向下摔落。
最后一刻,他用尽全力扭转身子,紧拥住怀中之人。
咔嚓——
双膝生生粉碎。
他面色苍白,额间尽是虚汗,手上动作却依然行云流水毫不停顿,连点锦觅周身几大要穴,抑制住她溢散的灵力。他呼吸不稳,双手止不住地轻颤,却将怀中之人抱得死紧。
树死藤生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谁是藤,谁是树?
或许早已没有分别。
没来由的,他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来——他明明离她那么近,却听不见她的呼吸,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她的身上全是血,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竟渐渐在地面汇出一个血洼来。
旭凤就这么跪在一片鲜红之中,青丝散乱,发尾尽数被鲜血染红。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撕破满殿寂静,如同厉鬼哭泣;却又卑微恳切,仿似难越关山的失路之人:
“锦觅?锦觅?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你若应我一声,我便永远都不欺负你了!
我永远都不说为夫了,你不要生气……
好不好?”
“……”
“水灵珠……水灵珠呢?我给你灵力……
你那么喜欢灵力,只要你应我一声,要几百年几千年都没问题!我把我的灵力都给你!好不好?”
“……”
“只要你应我一声……
好不好……”
凤凰泣血。
【栖梧宫殿外】
水神僵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竟是这双手,伤了自己最爱的女儿!
他只是怒急攻心,这才想全力击碎栖梧宫的结界,让那火神遭到反噬,小惩大诫。
他只是想要带走栖梧宫中他懵懂无知的女儿,过些时日再慢慢将前尘往事讲给她听。若她那时还心系火神,便由她去,退婚之事他自会去找天帝商议,哪怕与那天后同归于尽,也要让她如愿以偿,再不踏上梓芬那条老路,那条路太苦了。
可如今,他却亲手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硬生生逼上了绝路。
一条生死两茫茫的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