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看得比女儿还重,可她却是忘了自己姓姬不姓张。虽说三皇子也算不得好人,可真论起来她和三皇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偏她这个傻子,为个与她面和心不和的表姐得罪三皇子这个亲哥!

正在姬月白犹自自嘲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击掌声,然后是尖细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张淑妃起身去迎驾,见床榻上的女儿还傻愣愣的便悄悄的掐了下她的手心,压低声音:“记着,就说是你三哥推的”

话声未落,便有宫人掀开外面的水晶帘子,帘栊轻响,皇帝阔步走了进来。他今日只穿了轻便的常服,腰间系着一条明黄色丝绦,一入门便抬手免了张淑妃的礼,走到榻边后才徐徐叫起:“都起来吧”

宫人太监们这才小心起身,恭谨的垂首立在左右,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顺势坐到了榻上,见脸色苍白的yòu_nǚ正抱着锦被发怔,不由有些心疼,“皎皎这回可是吃苦了,快与父皇说说,究竟怎么回事?父皇必是要与你做主的!”

姬月白微微仰头,正好能看见皇帝清瘦的面庞。

皇帝少年登位,如今已年过三十,面容虽是白净清瘦却显得老成许多,好似四十许的人。大约是素日里政事繁忙,烦心事也多,他的头发有些稀疏,发线偏后,越发显得额头高且宽。因他常皱眉,眉心处有三道浅浅的刻痕,这似乎也暗示了:这位看似温和的帝王也不是个真正好脾气的。

姬月白听着皇帝的话,再看着眼前的皇帝,本已有些平静的心湖重又再起了波澜:这眼前一切,究竟是梦耶真耶?

难道,真就是上苍垂怜,叫她回了少时,去弥补她那满腹的遗憾?想到这里,姬月白忍不住在被子底下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柔嫩白皙的手掌心。

指甲嵌入肉里,肉疼的厉害。

姬月白此时终于可以确定:她不是在做梦,她是真的回到了六岁那年。

她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真正的百感交集,心潮澎湃。

许许多多的激烈情绪如浪潮洪流一般的汹涌而来,层层叠叠的涌了上来,无声无息间没过她的头顶,将她整个人淹没。胸膛里的那颗心越跳越快,仿佛有热血随着心跳涌上来,涌向四肢百骸,使得她整个人激动的浑身颤抖。

只有泪水还像是细针一般的蜇人,扎在干涩的眼里,不一时便泪盈满眶,簌簌往下掉。

晶莹的珠泪便这样接二连三的落下,静悄悄的落在锦被上,很快就洇出一团淡淡的水痕来。

皇帝本还耐心的等着小女儿的回答,却见女儿巴掌大的小脸白如雪,竟是一言不发,直接咬着唇掉眼泪。

姬月白生得颇似张淑妃,肌肤玉白,眉目姣好,因着形容尚小倒好似雪团儿一般的娇嫩可爱。因为这是yòu_nǚ,皇帝也多少偏疼了些,见她哭得厉害,连忙去抚她的背给她顺气:“宝贝儿不哭,有父皇呢,你有什么委屈的,只管与父皇说。”

姬月白渐渐的镇定了下来,她止了哽咽,哑声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缓下声调去哄小女儿:“嗯,父皇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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