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殷羽醒时,蒋衡已经不在了。
夏华服侍着她梳洗完,坐在厅中吃早膳时,醉酒的常嬷嬷习嬷嬷才姗姗来迟,齐齐跪在殷羽身前辩解,“老奴贪嘴不小心醉了,求殿下恕罪。”
殷羽不怒不笑地道,“两位嬷嬷都是宫中的老人了,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日后有什么重任本宫还怎么交托给你们二人?到时你们若是再醉了耽误了大事,这可怎么好?”
两个嬷嬷吓得立即跪在地上磕头,“求殿下赎罪,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殷羽冷眼打量着她们,从前她们借着学规矩的由头折腾她时,可没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是母后那里的人,我也不好处置你们,倒不如你们二位去母后那里请罪,横竖也算是给母后一个交代。”
殷羽这话说得滴水不露,她们根本没法再推脱,只得应了。
殷羽终于打发了这两个麻烦,心情甚好,端起甜汤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
那两个嬷嬷还没来得及起身,蒋衡一身玄色长衫带着深秋寒气走了进来,坐在桌边,面无表情地问道,“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殷羽看了他一眼,想起昨夜他的话来,又看了看那两个嬷嬷,当即沉下脸色,冷声道,“一点也不好,半夜里做了噩梦,梦见有个贼闯进了我房里,意图行不轨之事。”
蒋衡挑眉,“哦?可是吓着了夫人?”
“那是,我觉着这贼的样貌很熟悉,像是这府里的,今日我定要把那小贼找出来打一顿。”
蒋衡神色清寒,“既然夫人说是梦中的人,便是虚的,如何能够在现实中找到?”
殷羽冷哼,“就算是做梦,他也是冲撞了本宫,今日我就要把整个府上都搜查一遍,谁也不能拦着我。”
蒋衡不疾不徐地道,“不可,新婚次日就出这样的事,对你我二人的名声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房中真的进了不轨之徒。”
殷羽露出不屑的神色,“我说行就行,我一个公主都不怕,你怕什么。”
蒋衡面色冷了三分,冷声道,“嫁人从夫,希望公主能够清楚这一点。”
殷羽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撸了撸袖子,“你这是要跟我讲规矩了?”
蒋衡冷冷地注视着她,不置可否。
殷羽当即撩起桌布,将满桌的饭菜掀了,随即冷笑着看着他骂道,“成亲当晚夜不归宿,回来之后你还好意思跟我讲规矩,看着了吗?这就是规矩。”
夏华和一众在旁侧伺候的婢女全都惊呆住了,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嬷嬷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
蒋衡一把捏住殷羽的手腕,压住怒意道,“夫人,请注意你的行为举止。”
殷羽一把甩开他的手,伸手动作夸张地戳在他的胸口,恶狠狠地道,“我不在意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办?还要打我不成?”
蒋衡神色愠怒地瞪了她一眼,一脚将凳子踢了个粉碎,拂袖而去。
殷羽指着他的背影跳脚,叫嚣道,“手下败将,有种你别回来。”
夏华立即跑过去拉住她的胳膊,急声道,“殿下,您消消气,这才成亲第一天,不论将军如何,您都应当给将军些脸面,不应该这么把桌子掀了。”
殷羽摆手,“他成亲当晚夜不归宿,考虑过本宫的脸面了么?我为什么要给他脸面?”
旁人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夏华跟在殷羽身后像个老婆子似的叙叙叨叨地劝了许久,殷羽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便让夏华跟着她单独进了内间。
她一把捂住了夏华的嘴,小声道,“夏华,你听着,往后我和将军吵架这事你不用管,知道了吗?”
夏华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还是不甚明了,“可是,殿下,你们已经是夫妻了呀,忍一时风平浪静,夫妻和睦,这日子才能过得和美顺遂呀。”
殷羽摇头,“有些事不能只看表象,如今你只管听我的,日后你便会明白了。”
夏华垂着头思索了一会,见她自己有分寸,这才点了点头。
那两个嬷嬷回宫后,便将早晨见到的事同沈皇后讲了。
沈皇后疑惑,“听闻蒋衡自幼便钟情于安平,如今怎么这般?”
习嬷嬷道,“皇后娘娘,我们都被骗了,那位安平殿下在宫里时规规矩矩的,可这刚出了宫就露出了原型,那脾气简直是蛮不讲理。”
常嬷嬷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真不愧是山野里长大的野丫头。”
沈皇后若有所思地问道,“那蒋衡当真是成亲当晚夜不归宿?”
两个嬷嬷全都重重地点了点头,就好似她们亲眼所见。
沈皇后这才露出了一抹浅笑,“这事若是传出去又是一场笑话,他们夫妇二人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那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沈皇后思虑了片刻,虚扶了凤冠一下,“我原想除去这俞盈容留下的孽种要费一番心思,不成想陛下这么快便把她当颗棋子丢了出去,如今她自己又作死,自有陛下操心这事,何须本宫费神?也不是谁都能值得本宫出手的。”
两位嬷嬷恭敬地点了点头。
沈皇后问身边的贴身女官道,“今日怎么没见宁儿进宫?她都在忙些什么?”
女官犹豫了一会儿,道,“听闻殿下近日……近日……”
沈皇后见女官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心生疑窦,“有话就说,若是说不利索,这舌头也无需再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