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是,一门之内,长身凛立在黑暗中的那人,不自觉收紧了右手。
她终究不愿再这里多停留,哪怕一晚,也不愿。
殷羽轻身跃出了靖西侯府,趁着夜色离开,因为她知道,这一夜,纵是不用来赶路,她也断然不会有分毫睡意,何时走,大抵都是一样的,多留一晚又能改变什么呢。
皓月当空,天幕墨蓝,两人各怀着心思,从此天各一方。
邺城早已宵禁,城门也已经紧闭,殷羽翻上城墙,平稳地落在了城外。
借着月色向前走了十丈,便见远处立着一个人,手中牵着一匹马,因为看不真切,敌友不分,殷羽当即顿住了脚步。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唤道,“夜曦姑娘”
殷羽一愣,是商陆的声音。
殷羽快步走过去,便见果然是商陆,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拿着包裹,似乎特地在这里等她。
商陆把手中的包裹递给她,“从前叫习惯了,眼下应当改过来,如今须得唤你殷羽了。这包裹你拿着,是公子给你准备的换洗衣裳,盘缠,干粮和水。”
殷羽接过那包裹,直觉它有千斤重,让她有种握不住的感觉。
商陆又把马迁了过来,“公子知道你不会久留,所以特地命我在此等你,怕你走的匆忙来不及准备,便特地为你准备了这些。这马是太平村救灾那次陛下赏赐的大宛汗血,只有两匹,这一匹是他早早便留给你的。因为这马是认主的,公子先前便一直让身形和你相似的女子帮你驯养,如今你才可上马便能骑。”
裹的手忍不住收得更紧了,眉头紧蹙,心中无味杂陈,一种沉闷撕扯的情绪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商陆望着她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把缰绳递给她,只道了一句,“保重”便走了
殷羽接过缰绳,“多谢”
商陆走后,她看着眼前对她极尽温顺的大宛汗血有些失神。蒋衡于她,就像是心上的一道不会愈合的伤口,一根深陷其中的倒刺,无法愈合,只能汩汩地缓缓地渗着血,她没法形容这种感觉,这是她十余年人生里第一次对一个人怀有如此复杂的情绪。
理不清,剪不断。
殷羽望着漫天的月色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把包裹斜背在身上,跨上马背,拉住缰绳轻喝一声,“驾”一路朝西行去,西境,暮迟山,才是殷羽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