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一路强忍着回到璇玑宫,嘴角酸痛,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直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这月下老儿整日打雁,反倒叫雁啄了眼睛,快哉快哉!”
“叔父打什么雁呢?”润玉满面笑意,进得门来。
邝露不妨被他听到,仍是忍不住,一面笑一面三言两语解释了方才的情形,最后还来了句,“殿下可能要多一位婶娘了。”润玉瞧着她满脸促狭,眉眼生动的样子,终于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面前这位古灵精怪,天马行空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邝露。在自己这清冷的璇玑宫做仙侍,终究是委屈了她。
“方才我见殿下十分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邝露这才想到他方从花界归来,笑意渐消。
润玉沉吟,此事,她早晚也会知道,“方才我从花界归来,才知晓锦觅竟是水神之女,邝露,你知道么?她竟是我等了四千年的未婚妻子。”润玉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万年冰川,皆化为春水,他眼波一转,望向邝露。
邝露瞧着他,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神仙,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挣扎和yù_wàng。不知为何,邝露心中却泛起了深深的悲悯,润玉他从不曾真正拥有过什么,就算爱上了锦觅,也丝毫不去争抢。如今,婚约当前,名正言顺。夜神大殿动心了。
“邝露恭喜殿下。”这句恭喜,真心实意。
“不过,旭凤也喜欢锦觅。”润玉的声音里有一丝犹豫。
“火神殿下,生来便是嫡子,他已经拥有许多了,而殿下你,从来不去争抢什么,如果连妻子也让给别人的话,那也……”本就是他的,为何要相让?
润玉早已下定决心,如今听到邝露如此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里有担忧,有不平,至于其他的,却是一片澄澈。他难道在期盼着她说出什么吗?润玉阖目定神,挥除杂念:“一旦定下婚约,便回不了头了,天后早在旭凤涅槃失踪之后,就深深忌惮于我,若真与水神结下姻亲,天后绝不会坐视不理。”
“殿下,您从来就没有过退路。”邝露盯着润玉,他现在还是不明白,“您忘记你我皆险丧荼姚之手了吗?”
润玉心头一震,她看得倒清楚。这些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太平日子过久了,他以为会永远这样太平下去。
邝露觉得自己今日说的有些多了,挪开目光,“邝露失言了。”
“无妨。”她终究是为自己好,润玉笑笑,往书房走去。
邝露看着他离去,心中悲悯,你以为的美梦成真,却最终让你偏执疯魔,也罢,就让我护你一程,风雨同舟。
“露儿,快过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邝露转身,却看见少弦在殿外招手。急忙快步走过去:“少弦?你怎么来了?”
少弦呵呵一笑,拿出一物:“天后寿宴赏赐的,送你的。”邝露一看,是几颗百年朱雀卵,火光莹莹,触手生温,是入药的好东西,施施然收了。
少弦正傻乐,邝露想到引魂灯一事,“我正好有事要问你,上次喝酒听你提到了引魂灯,那是真的么?”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少弦蹙起了眉。
“哦,那日我读上古神纪缥缈经,里面讲到引魂灯,可聚敛死人魂魄。本以为是以讹传讹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我也是机缘巧合,听鬼王阎幽提及他的曾曾曾曾曾祖姑母,就是传说中的玉面罗刹,如今独居在这幽冥鬼界的酆都之巅,引魂灯就在她的手上。”
“什么?玉面罗刹竟尚在世间?”邝露大惊,这玉面罗刹诞生于鸿蒙之初,年轻时乃六界第一美人,生性□□,豢养面首三千,六界不知多少男子被她勾了魂去。如今天界已历天帝六载,神仙妖魔寿元虽长,终会天人五衰,玉面罗刹之名也被历史尘埃掩埋,变成一个传说。谁曾想她仍在世间,却不知以何种方法续命。
“少弦可知如何才能见到那玉面罗刹?”既然知道了,总得试一试。
“露儿你疯了?世人皆传言玉面罗刹只喜年轻俊美男子,最恶妙龄女子。你若去了,只怕连魂魄都会被吃干抹净。”少弦瞪大眼睛,不知邝露为何会有如此疯狂的主意。
“那,易容行不行呢?”邝露皱着眉,如何才能拿到那引魂灯。
“你道是去其他五界,只凭皮相判断性别?幽冥之鬼可看穿魂魄,你是男是女,掩盖不住的。”少弦越发担忧起来,“露儿,你要引魂灯有何用?”
“不过好奇一问,少弦万勿担忧。”邝露怕他看出什么来,急忙转移话题,“天后寿宴上可有发生何趣事?”
“倒有一件趣事,正要说予你知。”少弦见她仍旧眉头紧锁,只怕与此物大有干系,也不说破,顺着她的话将锦觅之事说出,言罢摇摇头:“二殿下回去长吁短叹的,这心仪的女子变成了妹子,唉……”说罢按着心脏,直欲仰倒,斜睨着眼儿调皮地望着邝露。
邝露嗔笑,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没过两日,少弦来璇玑宫,神秘兮兮地把邝露叫至丹房。
他伸掌变出了一个油灯来,递给邝露,只见这灯黑黢黢的,透着森森鬼意,一根灯芯斜斜插在盏里,里面却是半分灯油也无。
“我借的,拿去用吧。”
“这是什么?”邝露奇道。
“引魂灯,我厉害吧?”少弦轻描淡写,语气里却藏不住的得意。
邝露震惊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