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到了六月。
干旱的三、四月过后,经过雨水均匀的五月,六月已是山色青翠。
温和的阳光变的有些毒辣,苏木带着笠帽,提了一篮冰镇西瓜汁往茶山上去。她在笠帽外檐缝了一圈布,布长至脖颈,以额前交错开叉,既能看清路,又可挡住亮晃晃的日光。
地里茶树一排排、一列列,枝叶舒展,翠绿一片,带着同样笠帽的乡亲背着篓正手脚麻利的采茶。
“爹、幺舅、幺舅娘歇会儿喝点水罢!”
苏木将篮子放在一处树荫下,拿出碗。
“嗳!来咯!”
地里人吆喝着,陆续走来,各自拿碗,苏木一一斟满。
天气炎热,喝上一口冰镇西瓜汁,那是通身爽口。
“爹,摘多少了。”苏木揭下笠帽,给老爹扇风。
苏世泽就着笠帽上的布,擦拭额上的汗,眯着眼朝地里望望,“快了,天黑前好收工。”
侯老幺两口喝完,将碗递过来,“丫头,茶叶是不是采早了,三十余亩才得约莫三百斤成茶!”
“正常的,新茶第一茬散枝少,到九月就多了,一株能多采一半。”苏木给他倒满。
侯老幺点点头,若有所思。
采茶也就几日功夫,光一家几口,得摘十天半月,除两家帮忙。还聘了些村里人,按日结钱。工钱不算多,主要活计轻省,因此来的妇人占大半。
一篓子茶采满直接背到作坊,作坊就在茶山上,只几步路。
那里有吴大爷看着,茶叶一到,自有人炒茶,随后放院坝的架子晾晒。
茶叶不多,工作量不大,几个人有条不紊。
“苏老大!苏老大”是隔壁户的婶娘,“你媳妇儿要生了!”
“啥!”苏世泽西先是一愣,丢了碗就往山下跑。
苏木虽也欢喜,却没有老爹那般再为人父的癫狂。罐里茶水见底,准备收起茶碗,往家赶。
侯老幺这些男人不必跟去看,文哥儿娘却是要去的,帮着苏木收茶碗,二人快步回去。
还未进门,就听得吴氏的惨叫,有几分吓人。
苏世泽在院儿中来回踱步,也不管正午的太阳是否辣人,焦急的往屋里瞧。
苏叶站在炤屋檐下,也是一脸担忧。见妹妹回来,忙走近接过篮子,“娘要生了?方才肚子疼得紧,姥请了接生婆,这会儿在里头。”
吴氏临盆也就这几日,是以吴大娘几乎不出门,仔细照顾女儿。村里就有接生婆,是个经验老道的,苏木、苏丹这些孩子,大都是她接生的。
“你俩在外头等着,我进去瞧瞧。”文哥儿娘嘱咐完,便抬脚进屋了。
吴氏的叫声一阵接一阵,听得人揪心。
“哇~”
随着一声奶娃的啼哭,整个院子安静下来,院中三人像是愣住了,半天没有动作。
文哥儿娘打开房门,欢喜喊道:“愣着做啥呀!生了,是个男娃!”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进屋。
;苏世泽进门,手上便被塞了软软一团,是...是他的儿子...这眉、这眼...真小,这么小的一只却将他娘折腾够呛。
女人生孩子如同鬼门关走一遭,最是需要人关爱,苏木扯了扯呆愣的老爹,“爹,先去瞧瞧娘!”
“嗳!”苏世泽忙抱着孩子进里间,见媳妇儿虚弱的躺在床上,满是心疼,“辛苦你了。”
吴氏摇摇头,咧着泛白的嘴唇,眼中一片晶莹,“我终于给你生了个儿子!”
这句话包含了多少心酸,有她的,也有丈夫的。
这是好日子,可莫这般伤感,苏木出声道:“爹,给小弟取个名字吧!”
老苏家的人名字都是苏老太爷取的,苏老太爷不在理应由老爹取,可老爹不待见吴娘,怕是不会开这个口。
罢!就自个儿取吧!
早先不晓得男女,他就想好几个名字,“无福之人六月死,有福之人六月生。就叫苏福生吧,小名六月。”
福生,六月,倒是好,吴氏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苏木见那奶娃娃安静的躺在襁褓,想是困倦,眼睛不似方才那般睁得老大。
“爹,让我抱抱六月。”
她伸手去接,吴大娘忙帮她纠正手势,待小人儿完全落到自个儿臂弯。苏木重重舒了口气,那样小,那样软。
“姐,你也抱抱,让小六月把咱一家挨个儿认熟了。”
“这般小,哪晓得认人。”苏叶接过,不似妹妹那般手足无措,她是家中老大,是见过几个弟弟妹妹生出的样子,自然胆大些。
而后几日,吴大娘和苏叶在家中照顾坐月子的吴氏和小六月。
茶叶已采完,正由作坊加工,苏世泽和吴大爷日夜忙碌,苏叶也整日待在作坊,检验每一道工序。
茶叶的形态、气味、干燥程度,每一样都决定了最终的品质。
最重要的一点是,防潮。不能真空包装,是这个时代茶叶出现水味的最大缺憾,而生石灰恰好能弥补这一缺憾。
定做的一批印有苏记普茶字样的陶瓷罐已经整齐摆在架子上,这是苏木冥思苦想十余日设计的字样,艺术形态的茶字放大突出,占主要位置。罐身呈青绿色,顶部和底部有细小的一圈白。
架子旁还放有油纸袋,将生石灰塞进二指宽的布包,密封,放入袋底,再往里装茶叶,最后封口放进陶罐,密封。
如此,一罐苏记普茶制成。
到六月二十四,约莫三百斤茶叶已装箱完毕,足足装了五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