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清平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乃是天启帝,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解决辽东军事不受掣肘的问题,关键还是在天启帝身上。
这道理非常浅显,一孙承宗的智商不是不能想到,但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封建纲常的束缚下,孙承宗从没完这方面想过,或者而说不敢去想,疑君本来就是大不敬的罪,而且他动摇的封建社会的根基。
局是因为如此,宋高宗智慧秦桧屈杀岳飞,宋代士大夫虽然义愤填膺也不感指责宋高宗,甚至是替宋高宗打掩护,将罪责全部推到秦桧身上。
这也是沈清平尽力委婉的原因。
而实际上孙承宗之所以吃惊,还有另一层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从来没对皇权怀疑过,当然也不仅仅是他一个,现在大名的士子可以说豆米怀疑,而怀疑的才刚刚出生,那就是顾炎武。
顾炎武提出的口号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这个‘责’在顾炎武之前,都是落在帝王身上的,天子嘛,当然要担当天下,顾炎武所持提出了匹夫也有责任,实际上就是冲击了皇权。
而孙承宗作为士子中的精英,一愣之后,也就明白了沈清平话里的含义……但随即他心里就危难之极——一方面他清楚监军可鞥是赶不跑了,只要皇上的疑心在;另一方面却又怕纪用横插军事,乱了辽东大局。
这些内官的军事水平他可是知道的很,而且即使有水平又能如何,一天战场没上过,纸上谈兵是好的,战事一起六神无主乃是常情,王化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此该如何?哎……存之(高攀龙字)……”
孙承宗明白现在的关键是大小天启帝的疑虑,如何打消,他饱读诗书,其实知道有很多办法,比如王翦的请田宅,萧何的自污,把家眷送到京城当质保等等,但性格使然,这些手段他不喜欢用,而后又想到不用的话老友的姓名只怕难保,而后又想到这些手段书上都有,天启帝一定熟之能详,管不管用还真是不好说。因此他有些烦躁的跺了跺脚。
而他这句也有些喃喃自语的成分,因为而他觉得而已沈清平固然聪明,但他小小年纪,又没入过朝堂,不了解天启帝,很难能有什么有效的方法,这样问了有些为难沈清平,因此到后面他改了语气。
对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沈清平心里是有方法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厘清责任,上一世军队里就是如此连长和指导员分工明确,连长负责大帐,而指导员负责政工,一般不参与指挥,但在这个时代到底能不能行的通沈清平并没有把握,可见孙承宗苦恼的样子,想起他对自己的提拔以及青昧,沈清平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下官倒有个法子,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哦……”
孙承宗花白的胡须一跳——他真没想到沈清平对这事也能有办法。
“元德尽说无妨,哦,到你那里再说。”说着孙承宗眼里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清明,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大人,请。”
……
因为是军营,沈清平的帐篷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浦一案一蒲团而已,而赵武见孙承宗来了急忙到伙房处搬来了两个杌凳。
坐定后,孙承宗便急忙问道:“元德,你有什么办法?”说完引颈以待。
沈清平也不隐瞒,端起茶杯,“大人喝茶。”虚让了一下之后,便说道:“我想这是不是能在经略和见君子剑厘清责任,明确分工。”
“哦……”
由于此时还没出现政工这个概念,孙承宗本能的感觉监军就是要插手军事,而实际上也是因为没出现这个概念,监军也是这么做的。此时孙承宗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沈清平这个计策是要给纪用分兵权,这是他不愿意的,要不然也不会烦恼了,因此他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
沈清平估计孙承宗现在还不能了解他话里的意思,于是解释道:“这分工里要明确大人对宁前军的指挥权,也就是说指挥权归大人,而军心归监军管。”
‘政工’这个概念太先进,估计孙承宗听不懂,沈清平用了‘军心’这个早已出现的概念。
但管理军心这件事孙承宗也还是第一次听说过,但他毕竟学识渊博,一下子明白了沈清平所说的军心和自己理解的‘士气’不同,沈清平所说的管理军心是让监军保证军队的心向着皇上,
而这也是军队的应有之义,也应该是监军的根本职务,而只要保证了军心向着皇上,皇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样军队的指挥权皇上还会在意吗——既然军心在皇上那儿,皇上害怕军队哗变,将军自重吗!而将军最想要的也不是那样的军心,而是指挥权,这样倒是可以双美,而且趁机再提一提高攀龙的事……
孙承宗越想心里越敞亮,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最后禁不住捋着胡须赞道:“元德真子房也!”
帐篷外,洪冲山和曹变蛟正往沈清平这边走来,他们是听说孙承宗和纪用闹翻了,估计沈清平还没吃饭,所以便相邀一起吃酒,但没想到沈清平的帐篷里居然传来了孙承宗的笑声。
“孙大人怎么到他这里来了……怎么孙大人这么高兴,刚才不是听说孙大人的脸都气红了吗?”令人相互一视,都看到彼此眼里慢慢的惊讶。
而这时帐篷里沈清平谦虚道:“不敢!”但他心里实际上有些汗颜,这枪杆子该归谁管的问题,可是一代为人才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