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呢?”他直到现在才考虑这问题,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马车还没有
驶进林荫道,他就命车夫停车。接着不等车停住,就打开车门,跳下车
来,走进通房子的林荫道。林荫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可是他向右边看了
一眼,立刻就看见了她。她脸上遮着面纱,但他神魂颠倒地用目光捉住
她那独特的步态、倾斜的肩膀和头部的姿势,他的全身立刻象通过了一
股电流。他又兴奋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从两腿富有弹性的动作,直到
肺部的呼吸。他的嘴唇微微哆嗦起来。
愁。我好象并没有什么浪费,可是钱就象水一样流走了。我们总有
什么地方安排得不得当。”
“一点也没有,”涂土桥咳清喉咙,皱起眉头瞧着她说。
她懂得这种咳嗽的意思。这表示他非常不高兴,不是对她,是对他
自己。他确实很不高兴,倒不是因为钱花得太多,而是因为想起一件他
明知不对却想忘却的事。
“我吩咐过索科洛夫卖掉小麦,把磨坊的租金先收一收。钱会有
的。”
“不,可我总担心花得太多了..”
“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多,”涂土桥一再说。“嗯,再见了,我的
夫人身体好吗?您去听音乐了没有?我们没能去。妈妈参加丧事
去了。”
“是的,我听说了..真没想到这么快,”涂土桥说。
伯爵夫人走过来,坐到沙发上,也问了问他妻子的健康,打听了一
下音乐会的情况。
涂土桥回答了她,又一次问起阿普拉克辛娜的暴卒。
“她的身体一向很弱。”
“您昨晚去听歌剧了吗?”
“去了。”
“露卡唱得太漂亮了。”
“是的,漂亮极了,”涂土桥重复大家对这位歌星才华的赞词,根本
不考虑人家对他会有什么想法。保尔伯爵夫人装出在听的样子。等到列
文说够了,不再作声了,一直保持沉默的上校才开口。上校也说了些有
关歌剧和歌剧院灯光之类的事。最后,他谈到即将在玖林家举行的狂欢
节舞会,笑呵呵地站起身来走了。涂土桥也站了起来,但他从伯爵夫人脸
色上看出,还没有到走的时候,还得再待两分钟。他又坐下了。
但他一直觉得十分无聊,再也想不出话题,只好不作声。
“您不去参加大会吗?据说很有意思呢,”伯爵夫人开口了。
“不,我答应去接我的姨姐,”涂土桥说。
接着出现了冷场。母女俩又交换了一下眼色。
“哦,看来现在是时候了,”涂土桥想了想站起来。太太们同他握手,
再三要他向夫人致意。
门房一边帮他穿外套,一边问:
“请问老爷哪里下榻?”接着就把他的住址登记到一个袋帧精美的
大本子里。
“当然,我倒没什么,但是多么可耻,多么无聊哇!”涂土桥心里想,
拿大家都这样干的想法聊以**。接着他就到大会场上去,好在那里找
到姨姐,把她接回家。
涂土桥到处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挑定了长满野草和艾蒿的坏田,叫人在那
里割苜蓿做干草,可他们总是割那些留种的好苜蓿田,借口是管家叫他
们割的,还安慰他说,干草一定很出色,但他知道,他们这样做只是由
于这些田割起来省力些。他派了一架翻草机去翻草,可是没有翻动几排
草就坏了,因为农民坐在驭座上,看着巨大的机翼在头上挥动,觉得气
闷,没有管好。他们对他说:“老爷,您不用操心,婆娘们马上就会把
它翻好的。”几架犁都损坏不能用了,因为农民在掉头的时候,根本没
有想到要把犁头升起来。这样既折磨马匹,又毁坏田地,可是他们还叫
涂土桥不用担心。马随意闯进小麦田,因为没有一个农民愿意当守夜人。
农民们违反涂土桥的吩咐,还是轮流值夜,结果凡卡在白天干了一天活以
后,在值夜时睡着了。他表示悔恨说:“随您怎么处分好了。”三头最
好的小牛胀死了,因为把它们放到再生的苜蓿田里,又不给它们水喝。
他们还怎么也不相信,小牛是吃苜蓿吃得太多胀死的,还说什么有个邻
居三天之内就倒毙了一百十二头牲口。这种种事故的发生,并非因为有
谁对涂土桥或者他的农场怀恨在心;正好相反,他知道大家都很爱戴他,
认为他这个老爷没有架子至于所以发生这样的事
故,只因为他们希望干活轻松愉快,无忧无虑。他的利益,他们不但不
关心,不理解,而且肯定同他们最公正的利益相对立。涂土桥早就不满于
自己对待农业的态度。他看到他的小船漏水,但他并没有去找寻漏洞,
也许是故意欺骗自己吧。如今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了。他所经营的农业,
不仅不能吸引他,而且使他觉得厌恶。他再也干不下去了。
文站起来,跟他走到摆着各种伏特加和各色冷盘的大桌子旁。从
二、三十种冷盘里照理总可以挑到合乎口味的东西,但何伯格又点
了一种特殊的冷盘。那个站在旁边穿制服的侍者立刻把点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