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壮汉见同伴跌入江中,转眼不见踪影,吓得连忙掉转船头往岸上逃去。柳夫人四下看了看,只见斜后方的江面上缓缓行来一艘小船,船头站着一个青年女郎和一个少女,那青年女郎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中等身材,穿着普通的棉布衣裙,样貌很是清癯文秀,而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身材却高挑丰满,穿着花布衫子,那青年女郎虽然容貌秀丽,可是立马就被这少女比下去了,少女脸上光彩流转,容色逼人,让人不敢正眼去看,似乎多看上一眼,也是一种冒犯。小船的船尾站着一位撑船的汉子,那汉子穿着白色水靠,湿着头发,看上去正是刚才救下柳思齐的人。
众官兵和漕帮部众见这三人出手不凡,哪里还敢招惹,连忙遣人去叫援兵。柳夫人向那三人行了礼道:“多谢恩人相救小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那少女笑道:“这位大嫂不用多礼,你快带你儿子走吧!”
柳夫人千恩万谢,连忙让艄公开船,回头一看,那艄公吓得缩在船尾直哆嗦,怎么叫都不肯起来。柳夫人也不会开船,只好干着急。
少女见那艄公害怕,对自己船上的汉子道:“阿平,你快去帮那个大嫂开船。”
汉子应了一声,轻身一纵,稳稳地落在柳夫人的船上,拿起了船篙撑起船来。柳夫人看着那汉子,心里蓦地一紧,想道:“这几个人武功如此了得,若也是来找我们寻仇的,我们也只能等死了。”这一想,一下子又牵挂起了柳达和柳月影,心中愁肠百转间,忽听见岸上有人叫喝道:“谁都不许走!”柳夫人往岸边一看,只见漕帮众人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公子往这边看了过来,转眼间,漕帮的两条小船已经将柳夫人的船围了起来。
那年轻公子见远处船上站着的两位姑娘,拱了拱手,自报家门道:“在下荆南赖文政,在这长江上做买卖,不知哪里得罪了二位姑娘,还请多多包涵。只是二位搅了我的生意,又杀了我的手下,不知有什么指教。”
小船上那年纪略长的女郎道:“原来是漕帮赖副帮主,在下徽州吴莹,这位是我的师妹……”
少女当即打断了吴莹的话头道:“师姐,不要告诉这些臭男人我叫什么名字!”
赖文政听得对方的名字,蓦地想到了什么,问道:“吴女侠莫不是琅琊派的大弟子?”
吴莹道:“正是在下。”
赖文政又道:“敝帮与贵派向来无冤无仇,吴女侠为何出手伤人!”
吴莹道:“我此来并不是为了琅琊派,而是为了我自家的生意。”
柳夫人听得这话立刻警觉起来,心想:“难道他们家也是来寻仇的?”
吴莹与赖文政两人相隔半个江面,可二人均是内力深厚,一问一答气息充沛,众人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发麻。吴莹缓缓道:“年前腊月二十五,我家有一船往临安运送的上好竹木,可是被贵帮请去了?”
赖文政想到年前确实劫过一船竹木,当时只当是普通的客商,哪知道背后竟然有琅琊派撑腰,当即道:“误会误会,一定是帮里兄弟不知道是吴女侠家的,才多有冒犯。”
吴莹冷笑道:“你们的规矩倒是严得很,我们家那几个家丁也都被你们剥光了赶了出来。我倒要看看,我吴家在皖南行商近百年,怎么就不知道长江上还有这路神仙!”
赖文政道:“吴女侠有所不知,敝帮刘副帮主被人暗害,漕帮部众此次东去,是要为刘副帮主报仇去。”
吴莹道:“我不管你结什么怨报什么仇,难道你们的刘副帮主是我杀了不成?”说着又一指柳夫人和柳思齐:“难道是这孤儿寡母杀了不成?你们死了一个帮主,就要把所有过往行人都劫得一丝不剩吗?”
赖文政本来带领众人往建康寻仇,更多却是想着在路途上赚些盘缠,谁知道竟触了地头蛇的逆鳞。琅琊派是彼时江左第一门派,门人弟子人数虽少,却个个身家显赫,不是富商巨贾家的儿女,便是达官贵人门下子弟。这吴莹家中便是做竹木生意的皇商,京城当中高官贵人家中大兴土木用的木材,几乎全部来自徽州吴家。吴家的势力无论是在琅琊派还是京城,漕帮都是惹不起的,赖文政没想到竟然无意间劫了吴家的商船,只得暗暗叫苦。
赖文政见吴莹说话之间,从长江的上下游各来了几艘大船,知是吴家的人前来助阵,便道:“吴女侠若是有所指教,不妨移步岸上,我们商量解决。”
吴莹还未答话,那少女道:“你们商量去,先把这位大嫂放了!”
赖文政道:“这个当然。”说着便让两艘一直堵住去路的小船让开通道。
吴莹对少女道:“师妹,你跟着这位大嫂一起,防止有人中途变卦。”
少女笑道:“这个自然。”说着便撑着船靠近了柳夫人的船,轻轻一跃,跳到了船头。
柳思齐躺在船上,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听得看得都不真切,突然只看见那少女一双秀足小巧玲珑,穿着一双葱绿色的缎鞋,站在船头,显得十分乖觉。此时江上雾气已尽退,太阳渐渐升上中天,少女整个人如同笼罩在霞光中一般,令人心旌摇荡。
“阿平,你来撑船!”少女说话声音清脆娇柔,转手将船篙递给了那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