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献却在忽然间明白了:“你都知道了?”
“……”
“其实……”有那么一瞬,齐献想要和她解释,可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他不能护她周全,便不会给她任何希冀。他垂下眼眸:“你和玲珑不一样。”说完,抬脚欲走,却又想起了什么将脚步顿住:“我的药快用完了,你可还记得?”
阿柔从床上下来。钱婆子连忙拿了衣服想要替她遮掩。她将那衣服推开,就那样衣不蔽体的走到药箱前,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只细腻的天青色瓷瓶,双手拿着贴着心窝走到齐献面前。
齐献伸出手去,从她手中将那瓷瓶拿出来:“我走了。”
阿柔捂着空了的胸口,依旧无语。
齐献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叹一声:“我刚刚和薛文鼎说过了。等着疫情过了,你和他完婚的事,就是走个过程。演戏给孙吉道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后,如果非要出门,莫要再打扮的那样整齐。不好。”
他说完,拿着药径直走了。
阿柔定定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空荡荡的心才回暖起来,问道:“他没有回头对不对?”
钱婆子道:“对。”
阿柔轻叹一声:“还要麻烦你,再帮我整理一下妆容,重新找一件罗裙来。”
钱婆子迟疑道:“刚刚,王爷不是说……”
“你去就是。”
钱婆子只好答应了,再去找罗裙来。
是夜,那些捣毁三山圣母庙的领头人,被人悄无声息的枭首,只留下几具无头的尸体,那些头颅不知去向。在民众刚刚有些萌动的暴动,被这一铁血的手段给镇压在萌芽之初。
到了第三日,香气又起。而且接连数日,日夜不散。灾民们再一次纷纷对三山圣母顶礼膜拜。第七日,距离灾民聚集之处不远的朝天顶上忽然祥云缭绕,仙乐齐鸣。
灾民们纷纷前往一探究竟,远远的,只见在山顶的巨石之上一位仙子翩翩起舞。众人见状,连忙禀报了薛文鼎,薛文鼎以惧怕惊扰神女仙架为名,派人把守住了通往山顶的路口。这边,假意忙忙的去请齐献来主事。
一众人等,将一个神女下凡,普度众生的戏码演了个十成十。
那些被蒙在鼓里的百姓,只见献王爷率领着薛家子弟兵,用辇轿毕恭毕敬迎下来一位绝色女子。更令那些百姓深信不疑的是,那抬轿的女子们,一个个身轻如燕,走起路来脚下点尘不惊。似乎一阵风,这些女子就会扛着肩上的辇轿,连同那轿中的神女飘然而去。吓得那些百姓们沿途匍匐余地,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恐惊扰了仙驾,三山圣母着恼,返回天庭不再管这里的苍生性命。
阿柔趁机借三山圣母之口,痛斥这数年来的战火离乱,天灾人祸。这是她的心声,也同样是被天灾人祸折磨的求生无门的百姓们的心声。
许多百姓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匍匐余地,痛苦嚎啕。对三山圣母更是深信不疑。
阿柔趁机发号施令,令那些身体还算强健的人,自食其力。令那些鳏寡孤独归于草庐,剩下的病患,也一一按照先前商定好的,分派开来。如此一来,原本绵延十几里杂乱无章的灾民聚集之地,顿时井然有序起来。
非是神力无边,乃是这些灾民于惶惶不可终日之中,终于有了向心之处。
虽然依旧缺粮少药,但是日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
阿柔自然是不可能以三山圣母的身份居住在原来的茅屋中,更不能去孙吉道府上。如果去了那里,无异于羊入虎口。在她从山上下来之后,齐献便以敬重神灵为名,将她无比隆重的迎进了登城的献王府内。
彼时,城中百姓闻讯纷纷来朝。献王府外人山人海,香烛鼎盛。光是献王府外,百姓自发募捐的功德箱里,每日就如同流水般的往府里进钱。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一些齐献目前的经济危机。
齐献这个只身来到登城,无权无势寄人篱下的藩王,这一刻才真正被登城百姓接受。这对于他今后的道路,无疑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孙吉道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太低估民心之力。等他猛然惊觉齐献这个在他眼中毫不起眼的黄口小儿,一夜之间成了站在登城大浪顶端的人物时,为时已晚。
善于隐忍的人,往往更心狠手辣。齐献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翻身机会,不把文章做足了,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借着因为这场疫病激发的汹涌的民意,毫不犹豫的挥刀指向了孙吉道。
这又是令孙吉道始料未及的。他做梦都没想到过,他的外甥,他的儿婿。几个月前还要仰他鼻息而生的齐献,在刚刚脚跟还没站稳的时候,就回头给了他一刀。
那一日,齐献带人去他府上的时候,孙吉道还在温柔乡里游曳。齐献带着薛、风两家的家军,从正门而入,斩杀了太守府的门军。而后长驱直入,直奔孙吉道小妾的屋子,连留下遗言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乱刀将那老贼斩杀在了年轻妾室的床上。
等孙吉道的妻子闻讯赶来,早已晚了。
孙吉道的老妻身体不好。见状怒火攻心,直接气绝而亡。
齐献在太守府大堂之上设公堂,公审已经被斩杀的孙吉道,以及他身后的儿孙。
孙吉道是齐献现在这个身份的舅父。舅父比母大。齐献以外甥的身份审舅舅,有悖孝道。公堂之上,他都戴麻冠,身披重孝,肩负黄荆。
每宣读一条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