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余默然每逢佳节出游,或因故途径谷阳,都会在谷阳河畔,那一颗河柳下,静立半个时辰。
有时是与陆子风或丁书宝结伴出游,有时只是他自己。
有的是经过洛万通同意后去的,有的是背着洛万通私自前去的。
洛万通若是起了疑心,也都是丁书宝和唐玉柯,为他掩护。
转眼,八个月后。
……
润二月十五,清明。
仲春与暮春之交,南方的气候已暖。
谷阳河畔,清风徐徐,杨柳依依;天空阴云淡淡,脚下柳絮纷纷。
许多人同家人一起,上坟祭奠,也有许多人同三五好友,出门踏青,街道之上,行人未断。
余默然带着雨伞,伫立河畔,伴着杨柳,静静等待。
他耳畔听着世间俗语,眼波望着悠悠河面,偶尔有几缕柳絮被风吹落,飘摇入眼,勾起心中淡淡心绪。
守的个河边见,心似绻。
这般摇摇曳曳由风剪,
稀稀落落凭风卷,
便幽幽怨怨随风远。
若见到昔人一眼,
当下时节,可还是旧时情愿?”
天空渐渐下起小雨,落入河中。
河面雨花碎碎,涟漪泛泛;船夫歇桨入船,披蓑戴笠。
街上行人,纷纷退避,唯剩下三五把油纸伞,在雨中绽开。
柳絮已被雨水打落,思绪也被雨水打落。
余默然撑起雨伞,望着河面,神情淡然。
不知过了多久。
柳小玲撑着油纸伞,从对岸一个胡同中,缓缓露面,从伞缘下面望了余默然一眼,看上去神伤淡淡,犹豫不决。
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走出胡同,立在对岸,隔着谷阳河,远远相望。
余默然也注意到了她,抬头望去一眼,四目相对。
这一望。
好似当年书堂遇发小;
恰如曾经竹马望青梅。
余默然终于等到他想要见的人。
柳小玲也终于有勇气出来相见。
相望许久,思绪万千,柳小玲向着不远处的石桥走去。
余默然也向着那个石桥走去。
石桥上,两人相视一眼,不忍再顾。
余默然已经十七岁,男子气概初成,阳气逼人。
柳小玲也已十六岁,女子风韵尽显,年华似水。
两个人对于重逢一事,都显的有些青涩。
曾经思绪千千结,而今相逢如初见。
相待片刻。
柳小玲道:“你一个人吗?”
余默然道:“嗯。”
柳小玲道:“你一个人,来做什么。”
余默然犹豫许久,终是说道:“等你。”
柳小玲有些惊讶,道:“等我……”
又道:“那你上次来呢。”
余默然道:“等你。”
柳小玲望定他,道:“那你上上次呢?也是等我?”
余默然道:“嗯。”
柳小玲眼中含泪,道:“你从去年中秋开始,重阳,下元,元旦,上元……你每次来,都是等我?”
余默然疑惑的望了她一眼,道:“嗯。”
柳小玲两行清泪滑落,道:“为什么。”
余默然道:“有些事,我想问。”
柳小玲道:“你想问什么?”
余默然道:“茉莉花,我照顾的很好,我知道,它的含义是什么。”
柳小玲道:“就因为这个,你就来等我?”
余默然不语。
柳小玲哭出了声,道:“你已经是你师傅的亲传弟子了,这些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余默然道:“很重要。”
柳小玲哭得更委屈了,望着他许久,道:“我听阿离讲过一个故事。”
余默然道:“真娘的故事?”
柳小玲道:“嗯。”
“……真娘死后,那个富家弟子在真娘的坟上种满了茉莉花,我就问她为什么,阿离说,茉莉和她的名字同音,是不要离别的意思……”
余默然眼泪盈眶,道:“你知道我在,为什么不愿见我。”
柳小玲哭诉道:“谁知道你在等我,你以前,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现在也已经是你师傅的亲传弟子了,我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余默然望着她,道:“很重要,比什么都重更要。”
柳小玲哭的更凶了,望着他哭了许久,扔下了伞,缓步上前,轻轻与他相拥。
石桥上,细雨中,油纸伞下,两人痴心以表,再不生疑。
……
长相思,短相思,那日辞行还未知,无言马以驰。
风也迟,雨也迟,这日相逢语已痴,清明阴雨时。
……
街边檐下。
余默然与柳小玲相依而立,望着雨帘之外的春色。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将经年之事,相互道说。
阴雨天气,难辨时辰,只觉过了许久,该到了话别的时候。
柳小玲道:“你这次出来,你师傅知道吗?”
余默然:“不知道。”
柳小玲想了想,道:“你快回去吧。”
余默然道:“没事。”
柳小玲道:“我也要回去了。”
余默然不语。
柳小玲道:“我出门很久了,我娘会担心的。”
余默然道:“我送你。”
柳小玲道:“不用,我想看着你先走。”
余默然犹豫片刻,道:“那我走了。”
他撑起油纸伞,进入雨中。
柳小玲道:“下个佳节,还会来吗?”
余默然回首,望着她,道:“会。”
柳小玲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