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迷津渡,光亮逐渐被书房窗门里透出的灯烛所承接,六砚打着灯笼下阶来迎,她歇下话头,把袍服交进他手里,便蹲下身请退。
念瑭目送祝兖上阶,人踩了两级停脚转回身,沉默看她了一眼道:“故事好好存着。”
她一怔,没明白过来,忙追问:“王爷您说什么?”
他裹了裹斗篷,背对而立,口气甚为稀薄,凉露似的灌进她的心眼儿,“刚你讲那故事,耐心编完,等我回来以前,好好存着。”
这回听清了,是打算还让她接着讲完的,念瑭忙蹲腿道是,他不再说什么,颔首静站片刻,载着两肩月明,逐渐拉远背影。
她看着他进屋,才沿着原路往回走,匆忙赶回银安殿,殿里正尽兴儿,一家人还没有散席,一直等到三更天太福晋用过热水歇下,她才得以洗漱完上炕,刚合眼觉还没睡踏实,隐约已经到了五更天。
连睡了几日冷炕,一大早起来,念瑭头昏脑涨,身上不住打着寒噤,上值时眼前昏苍苍的,看什么都是重影儿,好在殿里不少值缺儿,她本身就是半路安插进来的,祝兖照旧点了常禄侍膳,哪处忙她打打下手,勉强还能应付的来。
昨儿晚上大家都熬得晚,几位贝勒格格们均宿在了王府,今早又齐聚一堂,说起话来,嘈杂错乱,也都听不真切,大概就是睿亲王出行万寿山,众人嘘寒问暖,轮番问候的话语。直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儿,她才吃惊清醒过来。
侧福晋瓜尔佳氏为祝兖添了半盅羊奶,招招手叫她上前,笑道:“听说昨儿王爷被烫坏的这身袍服是你给补好的?瞧瞧,多好的手艺,连王爷还要再拿它出来溜趟人眼呢。这么大的功劳,得好好犒赏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