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樾回了冯家。
按照礼节去秋霜园拜见冯老太太,然而被柳妈妈拦在了门外。
“表姑娘,老太太这两日精神头不好,方才才睡下,昨儿夜里本就没睡好——您一路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就此回去休息,明日再来吧。”
没想到颜樾不气不闹,只是微笑屈膝一礼:“那就待外祖母醒后,劳烦妈妈告知一声,我明日一早就来。”
柳妈妈看着她转身离去,似乎并不在意冯老太太的冷遇,还是有些愕然。
这个女孩子真是太古怪了。
柳妈妈这样想着,回身进屋。
原本在‘休息’的冯老太太靠在临窗大榻的引枕上,手里的十二子琉璃珠拨的‘嗒嗒’作响。
见柳妈妈回来,睁眼问:“她怎么说?”
“回老太太,表姑娘听了奴婢的话,什么也没说,只道明日一早再来。”
冯老太太皱眉。
难道她真看不出自己是特意给她冷板凳么?还是说她真的心思单纯?
瞧见冯老太太神色不悦,柳妈妈猜想道:“或许,表姑娘没那些心思,只是单纯不想嫁到苏家罢了,加上不知哪个小蹄子在她跟前儿胡乱说话,才让表姑娘生出了畏惧的心,自己就去退婚了,眼下严苏两家的婚事眼看成不了,老太太不妨亲自去提上一提.......或许还有转机不是?”
能嫁到苏家,特别是苏家最优秀的长房嫡子苏沣,即便是过不了多久就成了寡妇,可这苏家的寡妇也比其他家的要好得多。
表姑娘就是年纪太小了,容易被人三言两语就动摇了心,相信她嫁去苏家享受到苏家大少奶奶的待遇,自然会感谢老太太为她所做的一切努力。
冯老太太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眉头不自觉展开。
“你说的对,这件事并不是毫无转机,至少目前对我们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冯老太太道,“可老二说得多等些时候,看看是否有变.......”
“老太太,您要是等的话也未尝不可,但机会只有这一次,咱们若是占了先机主动向苏家投好,解了苏家的难处,那这婚事即便不被苏家认可,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玉娘亲自上门讨要了退婚书,这可是苏家家主写过文书的——”冯老太太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还是迟疑。
“能在关键时候帮一把,奴婢相信苏家不会拒绝的,毕竟苏大少这般情形,连严知州都只字不提婚事,甚至不允许严小姐再踏足苏家大门一步.......凤城可没几乎人家愿意贸然将女儿嫁给他。”
若冯家主动提及婚事,等于解了苏家的难处,难不成苏家还能否认不成?
冯老太太终于露出个笑容:“还是你思虑周全。”
柳妈妈笑道:“跟在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就算是看也都看会了不少,若是没长进可不敢在您身边伺候,怕抹了您的脸面。”
“吴嬷嬷要是在,可又得说你耍嘴皮子了。”
主仆二人皆笑了起来。
颜樾没有回听雪院,而是去了主院看望冯呈修。
主院里静悄悄的,颜樾一路进门竟然无人看路,到内屋时只瞧见柏氏半伏在床边,眉头皱着,睡得很不安稳。
冯呈修已经醒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似乎在思考什么。
听见响动,他抬头看到来人,虚弱的脸上露出个笑容:“表姐。”
柏氏睡得并不深,这么一声也叫醒了她,见来人是颜樾,赶紧起身招呼:“表姑娘,你回来了!”
颜樾摁着她的肩示意她坐下,关切看着冯呈修道:“原听说小五一直昏迷着,不知可好些了?”
“惠明师傅开的药用过,烧退了些,只是日积月累的毒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清除干净.......得慢慢来。”柏氏解释道,似乎是讲给颜樾听,又似乎是安慰自己。
“二舅母怎么会无缘无故对小五下手?这也太奇怪了。”颜樾无意道。
柏氏心头一跳,不经意抬眼看她,见她不过随口一说,心头又才安稳下来。不过经她这么一提,一想到岳氏那个女人就是下毒之人,心头瞬间又起了无数的怒恨,咬牙切齿道:“鬼晓得那个女人是什么歪脑筋斜心思,居然对一个不过周岁的孩子下毒,好歹呈修叫她一声二伯母,她也下得去手!”
一想到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时时刻刻对着冯呈修笑,心底却是想要他死的场景,柏氏就后怕不止。
她平生头一次感到害怕,更是头一次后悔为何要带着冯呈修在冯家过这样的日子。
颜樾不清楚岳氏下毒的原因,但见一向与世无争的柏氏这般怨恨,心知是动了她的底限,安慰道:
“二舅母被二舅舅送到庵里,余生都要在那里过苦寒的日子,想必也是会反思后悔的。”
“呵!”柏氏冷笑一声,“但愿她能明白,否则我儿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母亲别恼,”冯呈修拉了拉柏氏的袖子,裂开苍白的唇,笑着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虽不晓得二伯母为何会这般做,但在我看来母亲若是为了这事累及,那才是天大的不孝顺,母亲要是为了我着想,千万别发火。”
冯呈修虽然是个安静不闹腾的孩子,但此前也是一向是被宠坏了,更是从未说过这般贴心的话,柏氏听了又是苦涩又是感动,最后都化作无声的呜咽与泪水哽在了柏氏的心头。
柏氏哭了片刻,颜樾与冯呈修又是好一番劝,这才让她收住了情绪,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却记着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