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牛鼻子道士,敢管佛爷的闲事!”
这和尚也是有本事的,柳青没想到,他竟然拿着一杆长矛,那是营中士兵的兵器。
扭头一看,只见边上的士兵,一个个都睡的死死的,其中被夺了兵器的,四肢岔开的躺在地上,睡得十分安详。
柳青一下明白,原来这和尚早有准备,恐怕这军营,从门口到教坊的一路上,绝大部分人都入了梦中,怪不得有胆量闯军营,怪不得有胆量和他较量,原来不是一般人。
不过柳青也不是一般人,他故作姿态,将浮尘插在腰间,装出了几分仙风道骨。
柳青装作这风轻云淡模样,在月光的映照下,的确是有几分仙气,相比之下,那和尚全身上下,仅剩一小块衣物裹住□□的模样,不知差了多少倍。
相形见拙,那妖僧也感觉到了对方的蔑视,嘴里骂了一声,一茅刺了过来。
简单招式,柳青自然轻松躲过。他闪到一边,装作谦虚的模样,微微低眉道:“贫道有些好奇,实在是没见过,双修的和尚有何玄妙之处,小道恳请大师指点一二。”
“阿弥陀佛,你既然找死,佛爷今天就成全你!”
那和尚本就是有火气,哪受得了这般调侃?
他念了一声佛号,把长矛当作是那棍棒舞得呼啦作响,直接向着柳青冲了过来。柳青自然招架。
两人斗在一处,难分难解。
两人斗得凶狠,兵器相交,自然就有声响,上面教坊中的婉莹,自然听的清楚。
她再一次被采补,身体又变得虚弱,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精气,如今再次流逝,不管多么用心的修行,反反复复,都成了别人的嫁衣,甚至连神魂都变得虚弱。
若非知道这和尚被人引走,她恐怕还听不到这打斗声。
她的神魂和身体极其虚弱,连带着五感六识,也失去了灵气。
在这晴朗的初夏,白日里阳光明媚,夜间的月光,也是一般的耀眼。
整个大地银装素裹,清凉的月光,与太阳光一般,都有着驱散阴暗的神力。
因窗户被撞开,月光照得满屋堂堂,她神思虚弱,半明半昧,勉强睁开眼,见到月光映照下,这屋里的一切,包括桌椅柜台等等,一个个的,都棱角分明,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
被污渍抹得肮脏的窗台,那乌黑的污渍,累积得多了,就像是抹了油一般。
月光的照射下,整个窗台如那出海乘凉的贝壳,贝壳表面幻化出银白色光芒,就像它们吐出的珍珠,散发出的光芒……
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知,这个肮脏的世界,竟然如此的真实。只是如今,婉莹的身体太过虚弱,似乎连身体都不由自主,连动一动手指,似乎都成了极度奢望之事。
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似乎小时候躺在摇篮里,极度舒适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如今却不再舒适,因为需求不同,一切都在身边,一切又都遥不可及。
那时节,父母能满足小孩的需求,这时节,没人能满足自己的需求。
似乎灵魂出窍,仿若身登极乐——人在濒死的时候,会不会也是一般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指微微的能用上气力,五感六识也渐渐地回到身体,原本传自楼下的打斗声虽然没了,但眼睛变得清明,窗外已经没了月光,远处天涯,曙色分明。
眼中的一切,似真似幻,窗外的极远处,似乎一个道士飘然而来。
似乎就是刚才赶走那和尚的道士。不知为何,分明就是没见的,刚才也没看到。却有种奇异而异常熟悉的感觉,和前几日的那书生,分明是一样的感觉,但强烈了许多。又不知为何,忽然又觉得悲从心来。
正在婉莹悲伤间,那个道士就从窗外跳了进来,如此近身的感觉,越发的熟悉。
与此同时,柳青也感觉到了一种熟悉,他走到床前,见到了赤身luǒ_tǐ的小狐狸。不知为何,他有些心疼,看着那床上肮脏的被褥,只觉得世间肮脏之处,莫过于此。
实在不想触摸那肮脏的被褥,更不想在意的女孩,躺在这样的肮脏之中。柳青将不带剑鞘宝剑往地面的木板上一插,连忙脱下外衣,闭上眼睛盖在了小狐狸身上。
柳青上次来,没见到小狐狸真实面目。
脂粉实在太厚,他十分厌恶浓妆艳抹的人。
但当他扶着她半坐着,睁开眼睛看到那不曾看到的容颜时,他陡然就震惊了。
柳青呆愣愣的,仿若雷惊的孩子,满眼迷离和自责,隐隐还有着不知所措的惊慌。
在婉莹眼里,眼前的道士目光呆滞,看自己的眼神充满震惊,似乎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但不知为何,这份震惊,自己却感觉如此辛酸,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
被他扶着半坐着的女子,披散一头墨黑长发,虽然有些脏乱,但依旧能看出那如扇如羽的飘逸。更是那绝美秀发下,那突兀入眼的容颜,分明是西湖里贝壳,吐出明珠幻化而成的女子。
天可怜见,这正是他寻获许久而不得的女子。
他终于认出了,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