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三十年七月初九,宸烨不止一次梦到这个熟悉的傍晚,被夕阳映的血一般的红的天空,宫中传来的四声云板,手臂上传来的巨痛,最后是三皇姐落马的身影。
她站在京城城楼上,城外是要带兵围城的三皇姐顺王宸燃,虽然未动一兵一卒,但她们两个人已经站在这里对峙了一整个下午。城内是她小时候就发誓要保护的百姓,再远一些是皇城,皇城里面有因为听说顺王带兵围了京城气昏过去的母皇和守在宫中的宸煜。
三天前皇帝突然在宫中晕倒,醒来以后却只叫了大皇女瑞亲王入宫,下了圣旨封瑞亲王为太女,随后锁了宫门至今为止已经三天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宫门。
顺王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认为皇帝被宸煜和宸烨两个人把持住了,昨夜连夜带人出了城,硬是调来了京郊大营驻守的近万军队要来清兵侧。京郊大营的将领阮永言是顺王的外祖母,顺王君也出自阮家,是真的全都绑在这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顺王府的所有主子和阮家的主子都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躲了起来还是跟着出了城。甚至就连宫中的阮贵君也不知所踪。
早上起来皇帝收到消息说顺王围了京城,当即一口气没上来又昏了过去,转醒以后下旨让朝中重臣入宫觐见,又排了宸烨这个五皇女来看住京城。
宸烨最近这几天住在宫中,领了圣旨和母皇见了一面就急匆匆的赶到了城楼。
从中午有官员觐见开始,宫中一直没有传出消息,也许是因为三天前的封宫来得太突然,即使顺王的父亲阮贵君有后宫一部分管事的权力,也没送出来任何消息。
顺王因为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不敢擅动,而宸烨的理由就更加直接了,京城说是有四千精兵,但是除去保卫皇宫和必要轮换的,能够完全投入守城的不过三千,分到四个城门上就更少了。最快的援军还要等一天半,她现在只希望不要爆发这一战,实在是不想见到和平了那么久的京城染血。
如果宸燃带兵入了城,她攻入了皇宫,那么宸煜宸烨和她们这边的人都只剩下死路一条。如果她进了城但进不了宫,只怕这些无路可走的士兵会在城中引起一场兵祸。
终于从宫内传出的旨意打破了这一份平静,“陛下有旨,顺王宸燃犯上作乱,废为庶人……”还没等站在城楼上内侍念完圣旨,皇宫方向就传来了云板声,一二三四,整四声云板让整个城楼内外都安静下来了。
大户人家报丧都用云板,但是音量只有自己家能清楚听到,像这样全城皆知的也就只有皇帝君后皇太君三人能用,现在这三个人,也就只剩下皇帝了。
内侍还是把圣旨念了下去,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那些废黜顺王的话了。
这份诡异的平静很快就被下一道圣旨打破了,先皇遗诏传位于皇长女太女宸煜,整个遗诏洋洋洒洒几百字,甚至都没有提到刚刚被废的宸燃,那个废黜的圣旨,就成了对她最后的交代。
跟在宸烨身后的周会听内侍念完了圣旨,向城楼下的宸燃行了一礼说:“殿下,先皇的旨意是当着所有二品以上官员的面口述,令霍太傅写下,亲自阅过才盖的玉玺。先皇驾崩以后,陛下有另人誊抄了一份让臣送了过来,劝您回心转意,您又何必执迷不悟。”
周会和宸燃没什么交集,但是和阮家同为京郊大营的武将,还是有些情分的。她负责练兵,阮永言负责调度。周会这两天因为休沐就一直呆在京城中,今天一早还没等着出城回营就看到阮永言带兵围了京城。
京郊大营只认令牌不认人,更何况她本就没有调度权,即使是出面也阻止不了那些兵士。
她不想阮家因为这种事情抄家灭族,现在虽然说是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回头多少能保下边缘一些的族人性命。
宸烨知道周会的打算,她虽不关心阮家如何但是也不希望开战,就没有开口打断她。
城楼下的阮永言没有答话,阮家早就站在了顺王这边,帮她做了不少事,新皇登基即便是不清算也会实力大减,何不放手一搏?
宸燃冷笑了一声说:“你们该不会说是我卸甲入宫宸煜就能饶了我吧,我们斗了那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我现在大军在手,又何必听这个所谓的圣旨。”说吧她打马回了阵中,准备下令攻城。
宸燃说的事情宸烨也明白,现在宸燃要是放弃了好的结果是终生囚禁过不了多久就会病逝,坏的结果就是直接处死,不如放手一搏了。
宸烨没再去管宸燃,转身看向周会说:“周将军,本殿下对于攻城守城不甚了解,我知道你在边关打过仗也守过城,在你看来能坚持到援军到来吗?林平将军,你给周将军说一下这边的情况。”
林平是一直以来负责护卫京城的将领,对城内守军很了解,但是没有真的打过仗。至于宸烨,她的武艺好,但是对于指挥打仗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她母皇派她主要是为了压制住宸燃,而且她和宸煜是一父同胞的嫡亲姐妹,比起其他人要放心很多。
周会大概的算了一下,脸上露出来了几分犹疑说:“回禀殿下,京城就不打仗,石块弓箭配备不多,事出突然士兵的数目不一定够轮流休息的,难以坚持一天一夜啊。不如去各户人家征了家丁护院来协助守城?”
边关士兵充足,民风也彪悍一些,紧迫的时候也会征用一下普通人